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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靜薇逆著下班的車流往回走,許多車堵在路口,密密的一輛緊挨一輛,靜薇索性步行一段,到前面不堵車的地方去打車。她心裡很亂,剛才老楊在電話裡簡單說了幾句,曹自立卷走200萬鉅款逃之夭夭,其中也包括《胭脂帝國》雜誌社的20萬元錢,警方正在通輯他。

  靜薇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已是晚上8點多了,編輯部的人全都面無表情地坐在那兒,等待警察挨個問話。警察說這是例行公事的調查,希望大家不要緊張,知道什麼就儘量說出來。

  可是,大家沒法兒不緊張,誰都沒見過這陣勢,再加上逃犯又是編輯部的熟人,他代理的一種櫻桃酒,在《胭脂帝國》雜誌封三上連續做廣告,因為這個原因,他和編輯部的每個人都很熟,外人甚至誤以為他是這裡的員工。輪到警察跟廖靜薇談話的時候,已接近夜裡12點。

  警察說罪犯很有可能給她打電話。如果有曹自立的任何消息,請立刻給警察局打電話。深夜1點,談話才結束。靜薇從單位的大門裡出來的時候,看見門口停著一輛車。

  「靜薇——"有人從車窗探出頭來,叫了她一聲。靜薇這才認出那是仇永明的車,她真沒想到這麼晚了,仇永明還來接她,心裡覺得十分感動。

  「到底出什麼事了?」仇永明問。

  「工作上的事。」靜薇故作輕鬆地說。

  「今天住我那兒吧。」

  「好。」

  回到家靜薇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很安靜地躺在仇永明懷裡,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全。第二天早晨,仇永明才告訴廖靜薇,他要出國幾天,到鈕約去談一個項目,連來帶去估計10天左右。靜薇想起警察說罪犯很有可能給她打電話,就問仇永明「不能不去嗎?」

  仇永明說:「飛機票都買好了。」

  正說著話,公司的車已停在門外,嘀嘀地按著喇叭,仇永明就拎著他的旅行箱走了。

  靜薇覺得很孤單,害怕電話鈴響。那幾天小柔的老公正好也出差,小柔邀請靜薇過去小住幾天。兩個女人聊了很多,甚至聊天那個卷走公款的在逃犯的一些情況。小柔說上個月她還在一個記者會上見到那人,那人是個自來熟,端著酒杯到處找人說話、套近乎,小柔說他好像還說了好多的話,可她一句也沒記住,就記住了一句「我在新疆朋友,什麼時候我帶你去玩?」

  沒想到刁小柔無意間一句話,竟幫助警察把案子破了。

  警察局深夜2點接到兩個女人打來的電話,提供了「新疆」這個地名,3天后,他們果真在新疆的某個小城搜索到曹自立的行蹤,又過了幾天,案子破了,他們把案犯捉拿歸案。為此,靜薇和小柔還立了功。仇永明從美國回來,大擺宴席,說是要為兩個女人慶功。

  吃飯的時候,小柔悄悄告訴靜薇:「哎,我覺得仇永明這人不錯。」

  紀念酒會

  為慶賀辦刊三周年舉辦紀念酒會,靜薇沒想到自己在酒會上竟會喝醉。她記得酒會上來了許多朋友:刁小柔和她丈夫老甘、高胖子和女作家、小安和他女同事,邵偉濤和她妻子申思怡、霍雨晨和他美國女友……酒會上,玻璃杯不斷發出「丁丁」的響聲,靜薇臉上掛著恍惚的笑,和所有人碰了一圈杯,然後她就倒下了。

  她看到他們成雙成對表面看起來都很完美,但內部似乎充滿細微裂紋,她仿佛進入了一個顯微世界,從瓶子的內部往外看,她看到了不和諧的裂紋。

  靜薇在酒會上好像並沒有看到仇永明,但她喝醉後卻發現自己上了仇永明的車,昏沉沉地躺在汽車後座上,嗓子裡直冒火。

  大家是從廖靜薇認錯人的表情上發現她喝醉的。喝酒時,她忽然指著遠處的一個人影尖叫起來,然後,跌跌撞撞地追出去。邵偉濤怕她出事,就把手中的酒杯放在鋪滿白桌布的長條桌上,三步並作兩步跟了出去。他看到靜薇站一個高大的拱門下面,背影看上去十分落寞,一邊的裙子吊帶有些掉了,露著光光的肩膀。

  走近她時,邵偉濤才發現她的表情看上去很怪,好像丟了什麼東西,再也找不回來。邵偉濤從沒見過她這種表情。

  ——靜薇,你丟了什麼東西?

  ——我把我的魂兒丟了。

  ——魂兒丟了?

  ——我的魂兒就是你。

  靜薇伏在邵偉濤身上,無聲地慟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邵偉濤推推她說:「別這樣,讓人看見。」

  靜薇說:「你知道嗎?我剛才看見阮黎了,我真的看見她了。」

  「不可能,阮黎已經死了。」

  「我真的看見她了……」

  她說她看見了阮黎,喝酒時她忽然尖叫,她肯定是喝醉了。邵偉濤正在犯愁,他該拿肩頭這個沉甸甸的女人怎麼辦,抬頭時,忽然看到另一個男人站在旁邊。

  「仇總,您送她回去吧。」

  「她喝醉了?」

  「看樣子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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