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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新婚之夜

  車子往回開的時候,喬伊的腦子安靜下來,一切喧鬧都已過去,婚禮過去,酒席過去,沒完沒了的試衣、拍照都已過去,一想到有一個溫馨的、私密的家在等著她,她就急於像逃跑一樣逃向那裡。

  新房是張曉光和喬伊兩個人親手設計的,每一件藝術品都經過兩個人的手,從這裡搬到那裡,擦了又擦,擺了又擺,為了客廳主題牆的顏色,兩個人設計了五種方案,最後決定用紅色主題牆與金黃色的藝術品相配,渲染出華麗浪漫的氣氛。

  「紅色是你的顏色,」張曉光說,「我希望你永遠紅下去。」

  「你也一樣,希望你心想事成。」喬伊說。

  兩人在新家裡走了幾個來回,這兒摸摸,那兒看看,張曉光問喬伊還有什麼不滿意,喬伊說新家已經很完美了,接下來就是過日子了。張曉光說:「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辜負你的期望。」喬伊說:「我有什麼期望?」「女人嘛,對丈夫的期望值總是很高的,」他神秘一笑,接著說道:「你就走著瞧吧,我是走仕途的那塊料。」

  喬伊對政治不感興趣,什麼仕途不仕途的她也搞不清楚。除了她喜愛的電視節目主持人工作之外,在家的時候,她喜歡安靜平常的生活,比如,慢悠悠地到陽臺上去收衣服,然後帶著太陽的香味兒把它們疊起來。襯衫雪白,襪子雪白,衣櫃裡的衣服井然有序,她想要的生活,不過如此。

  終於到家了。

  喬伊拖著長長的婚紗走在樓梯上,聲控的廊燈在頭頂一盞接一盞地亮起,那些橘黃色的光亮照在婚紗上,婚紗上宛若鍍了金。他們打開房門,站在門廳裡接吻,門廳裡有一幅畫,柔和的光線照在那幅畫上,也照著他們倆。

  「你幸福嗎?」

  「你以為你在演戲呀。」

  兩人低聲地、哧哧地笑了。再吻。這一次時間要較上次長一些。不知為什麼,在自己的新家裡接吻,感覺竟像在偷吻,仿佛暗中有什麼人在盯著他倆。

  客廳裡沒有開燈,但的確有個人影。那人坐在長沙發的中央,凝然不動。喬伊差點尖叫起來。張曉光按亮電燈開關,他們看見那人竟是柳葉兒。

  「姨媽,您嚇了我一跳。」

  「啊?」

  「您是怎麼進來的?我還以為——」

  「進來小偷了是吧?」

  「您怎麼從醫院裡出來了?」

  「那地方悶死人了。喬伊,姨媽知道你今天結婚,特意到藝術品商店給你選了件禮物,你肯定喜歡。行了,你們回來了,我也該走了,這是新房的鑰匙,我從你媽那兒借的。玻璃畫兒我掛在臥室裡了,雖說不值什麼錢,但它很美。」

  她依舊穿著那條單薄的黑紗長裙,外罩一件黑色半長風衣。她走路的動靜很輕,張曉光和喬伊把她送到門口,她就堅持不讓再送了,她說自己能回家,明天再去辦出院手續。

  「她剛才看到了吧?」

  「看到什麼了?」

  「看到咱們接吻啊,

  還能是什麼?」張曉光說,「你這個姨媽可真夠怪的。我洗澡去了。」

  趁張曉光去浴室沖澡的工夫,喬伊到臥室去看柳葉兒送來的那幅畫。臥室沒有開燈,有一束藍光從迎面牆上射過來,正射到喬伊的腦門兒上。

  喬伊打開燈,迎面牆上那幅玻璃畫讓她驚呆了,一望無際的草原,如夢境般呈現在眼前。她洗澡的時候,一直在想那幅畫,直到擦乾濕漉漉的身子,來到已經平躺到大床上的張曉光身邊,腦子裡想的還是那幅畫。

  「喬伊,你過來。」

  她聽到他的聲音已經很微弱了,知道他已經困極了。她走到床邊,聽到他說:「我一定要成功,我……」後面說的什麼,喬伊沒聽清,他一再表明他的野心,讓喬伊感到不舒服。她盯著那幅草原風光的畫,久久不能入睡。

  ——我敢肯定,他們今天晚上不做愛。

  ——不可能,新婚之夜不做愛,他們幹什麼?

  ——張曉光是塊走仕途的料,這傢伙有點野心。

  ——你說,他們會幸福嗎?

  ——什麼幸福不幸福的,婚姻嘛,就是一個保險箱,進去了就沒感覺了。

  小夏和趙楷在婚禮那天晚上,很有激情地做愛。趙楷那天晚上沒有回家,手機也關了,他妻子打了一夜電話,一直聽到那個冰冷的聲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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