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凝 > 京城一哥 | 上頁 下頁
四十四


  白小麗的聲音在電話裡還算好聽,但口氣卻是尖銳的。她說:「林適一?噢,我知道了,你就那個凱歌說需要『救濟』的那個人對吧?」

  「救濟」這兩個字把林適一給惹火了,按照他過去的脾氣,他一定會「砰」的一聲掛斷電話,但是現在他倒是想通了,他覺得沒有必要跟這樣一個小丫頭生氣,而且他也需要做點別的事情轉轉運。白小麗說不定就是個契機,讓他從原來的陰影裡走出來。眼前的「女批文」白小麗一直在吸煙,她說吸煙有助於思考,鬼知道她需要思考什麼。白小麗留著一頭假小子似的短髮,白夾克,牛仔褲,個子不高但颯爽得很。

  白小麗吸完手中的煙,「咄咄」兩下在白瓷煙缸裡按滅。她忽然笑起來說:「做生意,靠我沒問題。但有個條件就是你得聽我的。」

  林適一說:「聽你的沒問題,你說怎麼辦吧。」

  「我讓你怎麼辦,你就怎麼辦唄,這還不簡單!」白小麗說,「說說你把女孩變沒的故事吧!」

  這下可打開了林適一的話匣子了,從蜜雪兒跟他如何戀愛到後來如何找了個老外想要出國,再後來有個有名的女作家愛上他,到最後為愛自殺。他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講出來,直講到眼淚汪汪快要流出淚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很多話。

  臨分手前白小麗像男人一樣用力拍拍林適一的肩說:「你的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好了。」

  林適一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坐進出租車裡一直在想「什麼叫你的事包在我身上」?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那句話還沒想明白,白小麗的電話又打過來了。

  「『批文』的事我去幫你辦,你就等著數錢吧。」

  2

  林適一生意做得順風順水是因為有白小麗的暗中幫助。倒過一次鋼材和一次木材,兩次生意下來倒是真賺了一些錢。他心裡也清楚,自己不是做生意這塊料,要不是有小白幫他,他還真是連個鋼鏰兒都賺不到的人。

  因為手裡有了點錢,林適一又恢復成了那個風風光光的男人。他首先換掉那部讓他心痛不已的手機。那手機總是讓他想起皮草格格,而他也不願再進入那段回憶了。他把皮草格格送他那部手機裝進一隻木盒裡,那木盒就像一個小型墳墓,埋葬了他們那段說不上甜美但卻深刻的愛情過往。

  換了新手機的他第一個電話竟是打給書商建軍的。連他自己都沒想過「我怎麼會給他打電話呢?電話通了之後我說什麼呢?」

  好在書商建軍是個聰明人,電話一通他就說出這樣一句讓兩個人都不尷尬的話。

  他說:「哈哈,一哥,你終於想通了。」

  「想通什麼了?」

  「關於皮草格格的情人那本書,你肯定是動心了,答應給我寫了,對不對?」

  「不是,那個什麼……我還沒想好,你要我怎麼寫……」

  「哎喲喂,我的林大記者,怎麼寫還要我來教你嗎?我聽說你是名牌大學畢業出來的高材生,寫本書不是小意思嗎?」

  「哪兒那麼容易呀。」

  「容易不容易就看你了,再說書稿寫得不好我也不能要啊,我們都是做生意的人,我可做不了那個冤大頭。」

  林適一手裡拿著電話,心想這世界變化真是快啊,以前寫一本書是多麼神聖的事,而現在卻變成了一樁徹頭徹尾跟錢有關的「生意」。他這才意識到這早已不是從前理想主義的時代了,他們曾經的那一套早就過氣了,不時髦了也沒人玩了。現在統帥著一切的就是錢,有錢就有一切,沒錢就什麼都沒有。

  林適一在電話裡接受了那個書商的邀請,決定寫這本書。放下電話後,他又開始犯愁了,工作這麼久,稿子倒是寫過一些,可那都是一些新聞稿,要真想寫成一本書,對他林適一來說還是有些難度的。於是他又想起另外一個人來,那就是在文壇上和皮草格格齊名的另一位女作家——和珍珠。

  和珍珠這個女人對林適一來說一直是個謎,她既不像皮草格格那樣為愛生生死死,又不像櫻藍那樣一心用在藝術上,在類型上她更像前輩女作家冰心,溫婉而美好,情愫又被大多數人所接受,所以說和珍珠的書還是有市場的。在錢方面她不必擔心犯愁,她一直生活在優雅中,白衣飄飄的樣子,讓人只可遠觀,不可靠近。

  林適一跟和珍珠在同一個文學圈裡呆了那麼多年,卻從未聽到過有關她的任何緋聞。她就像一個沒故事的人,除了作品任何故事都跟她沾不上邊。

  林適一在這個時候想到她,是很自然的事。因為憑直覺他知道和珍珠並不討厭他,只是一直沒有一個機會讓兩人合作一把。像和珍珠這樣的女人,不找個機會是很難接近她的,也許這次合作會擦出一點火花來也說不定。

  於是,林適一就試著給和珍珠打了個電話。和珍珠在電話裡的聲音很柔軟,簡直像升起一陣煙霧一樣輕飄飄的。這讓林適一找回了一點做男人的感覺,他很想靠近她溫暖的肉體。現在他對女人的觀念也改變了不少,離婚後偏向於野性一點、刺激一點的,美醜不重要,重要的是刺激,而現在又重新偏向于溫婉型的了,溫婉的讓有一種新鮮感。

  自從皮草格格自殺後,他再也沒碰過一個女人。不是沒有機會,也不是自己不行,而是沒那個心境。一個人活到像他當時那種境地,人生已差不多被推到懸崖邊上了。受有女人就在他房間裡自殺這個事情的影響,在一段時間裡,他對女人竟有了恐懼的心理,能躲就躲,能逃就逃。

  和珍珠的聲音重新讓他恢復到一個男人的正常狀態。那兩天他滿腦袋想的都是和珍珠,一心想要見到她。白小麗最近經常給林適一打電話,每次電話響起,他都會以為是和珍珠,當他著急忙慌地拿起電話來一聽,竟是另外一個女人。

  「喂,你幹什麼呢?晚上能不能出來坐坐?」白小麗以老朋友的口氣說。

  「噢,那個什麼……晚上不行,我約了人。」林適一有些吞吞吐吐地說。

  「你約了人?是什麼人呀?是女的吧?」

  「不是,那個什麼……是書的事,什麼男人女人,你怎麼老往那方面想啊?」

  「你,我還不知道嗎?就知道打著工作的名義談戀愛。」

  「我?我是這樣嗎?我打著工作的名義談戀愛?天地良心,你我的合作算是天衣無縫了吧?我在工作中欺負你了嗎?」

  白小麗說:「欺負?你倒是敢呀!你試試看,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這種調侃,林適一以前是熟悉的,但經過皮草格格那一劫,幾乎是功力全廢,現在的他正處在恢復期,這些話倒激起他說話的興致。

  他說:「這可是你說的啊,是你讓我欺負你的。不過這話也說回來了,欺負要看怎麼欺負了,你心裡是不是正盼著呢?做好心理準備啊,下回見面我可就要動手了!」

  「好啊,好啊,你終於動了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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