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玫 > 秋天死於冬季 | 上頁 下頁 | |
一〇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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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對衛軍公平嗎? 青岡記得,在她的每一次要求中衛軍都是被動的。甚至每一次都被迫充當著那個青岡要用來證明什麼的工具。而且她的這種情欲的要求從來就不是為了衛軍。是的全都是為了別人。別的男人。或者她的父親或者,她現在的丈夫,衛軍僅僅是被利用。 衛軍就不能不被這個女人利用? 但是衛軍愛這個女人。這就是事情發展到今天的所有的癥結。衛軍心甘情願被利用。 此時此刻,衛軍知道他已經在劫難逃。只剩下最後的防線了,那就是,他做人的原則和神聖的操守。 那麼衛軍能夠逾越嗎?他能夠讓自己的人格在深愛的女人面前妥協嗎?他會明知被利用卻又不能不就範嗎?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是衛軍在那一刻到來之前所不能作出判斷的。 但是此刻,青岡已經把她的嘴唇貼在了衛軍的嘴唇上。那麼芬芳的。衛軍不知道那其實只是口紅的味道。那也是青岡後來一直在乎的,因為她知道男人的欲望,有時候要借助於種種外力的推動。所以青岡一直欽佩那些卓越的國際品牌的口紅設計師。驚異於被他們設計出來的那麼柔潤芬芳的誘惑的味道。如同男性生殖器一般的口紅在女性的唇上緩緩劃過。唇膏留在女性的嘴上,卻要作用於男性的周身。 是的,青岡此刻就在用她唇上的芬芳誘惑著衛軍。那是怎樣的誘惑。柔軟而又嬌媚的,充滿了戰鬥的氣息。 而此時此刻衛軍又在想什麼?那些如煙的往事嗎?就為了見到那個「牛棚」裡的父親?青岡便可以毫無廉恥地把自己的身體交給衛軍。那麼現在呢?現在又是為什麼?就為了喚醒那個風度翩翩的丈夫的舊時之愛?青岡便不惜在眾目睽睽之中把他帶上樓?是的所有被當做目標的男人才是青岡的最愛。當年她愛父親勝於愛衛軍,如今她在乎丈夫也遠勝於在 乎衛軍。所以衛軍什麼也不是。以衛軍的智商他怎麼會看不清這些?他不過是青岡與她的男人們之間的一個砝碼罷了,或者一座橋。她只有通過這座橋才能走向她真正愛著的那些人。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分析(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或者多面性,所以只有從所有不同的層面去揭示,才能夠真正獲知事物的真相),無論衛軍砝碼也好,橋樑也罷,但每一次真正享用青岡身體的那個人,畢竟還是衛軍。這是一種物質的或者務實的立場。是的,難道不是衛軍在享用青岡嗎?是衛軍第一個看到了青岡青春的身體。也是衛軍,第一個親吻了青岡那麼青澀的嘴唇。然後,讓青岡的鮮血染紅葦塘,在落日的餘暉中。是的就是衛軍享受了那個真真切切的身體得到了那個實實在在的女人,也是衛軍,直到此刻還依然在感受著這個女人芬芳溫暖的唇香,接受著她的那麼一如既往的給予和奉獻,那麼,他還有什麼可抱怨的?又何苦去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青岡的真愛呢 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被輕輕推開的那扇門後,是樓梯間的昏暗。然後,竟然是錦禾的那張充滿了警覺的臉。這當然是西江不願看到的。 錦禾在門口的牆壁上亂摸。她大概是想找到臥室的開關。 而西江卻在黑暗中說不要。不要打開房間的燈。 我看見你上樓了,所以擔心,錦禾輕聲說。 你怎麼不和彼爾攀談了。 你妒忌了?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青岡?和那個經濟學家? 你走吧。 你就一個人坐在黑暗中等候? 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 可大家在等。你們夫婦不能同時消失。不要被不相干的人看笑話。 我們又何曾不是不相干的人。 錦禾向西江慢慢走去。是的,大家都看見他們上樓了。還沒有找到嗎?他們究竟在哪兒? 這也不關你的事。西江說,請下去吧,我不願在我的聚會上被人議論。 大家早已經議論紛紛了,你還在乎什麼?誰都看得見你早就心不在焉,也知道你是故意把我塞給彼爾的。你如此的鬱鬱寡歡大家都看到了。你們夫妻究竟要獻演一幕怎樣的醜劇呢?如此地為所欲為,甚至不顧名譽掃地,這對於你們又有什麼意義呢? 行了你不要說了,你讓我一個人呆著…… 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呆在這裡。大家都在等著你們宣佈舞會開始。舞會開始以後你們夫妻再雙雙失蹤人們就不會覺察了。來吧,我們下樓,你來宣佈舞會開始。錦禾向西江伸出了她的白嫩的手臂。 青岡是故意這樣做的。西江突然有了種想哭的感覺。 當然,她這樣做就是為了讓你看的,也是為了讓大家看。這樣她就不僅羞辱了你也羞辱了大家。大家都忍無可忍了,畢竟,你才是他們心中的偶像。 她究竟要幹什麼?西江不禁嗚咽。 錦禾情不自禁地沖到西江身邊。把西江的頭抱在自己豐滿的懷中,讓西江被那肥碩的乳房溫暖著。錦禾的言語間滿含了撫慰,既然你們的關係已經這麼緊張,幹嗎還要舉辦這場酒會呢? 我怎麼知道她會這樣?她不僅叫來衛軍,還請了彼爾,這些我都不知道,你說,她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呢? 或者是覺得……你們的家庭生活已如一潭死水。 你還是先走吧。西江想從錦禾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你也走。我們一道。 不,還是你先走。 想想看,你即或是抓到了他們又能怎樣呢?走吧,來,我帶你走……不不……西江終於逃離了錦禾,並且伸出雙臂阻擋著錦禾的靠近。不,你不要過來。這是在我家,我本來是可以理直氣壯的…… 不不,西江,你完全不必那麼緊張。是我的出現讓你害怕了? 西江繼續保護著自己,說,求你了,不要讓我為難。這是我和青岡的臥室,她隨時隨地都可能進來,如果…… 哦?原來你還是那麼在乎她?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在此刻,不知道在這座房子的哪個角落,你妻子卻正和一個陌生的男人…… 西江狠狠地卡住錦禾的脖子。說,你再說你再說……西江憤怒的雙手卡得越來越緊,以至於錦禾被窒息了,她的身體也正在慢慢地癱軟下去…… 直到錦禾癱倒在地,西江才慢慢鬆手。接著他又驚恐地把錦禾抱了起來,放在床上。 就在他和青岡的那張大床上,西江緊抱著錦禾緊抓住她的已經冰涼的手。此時此刻西江害怕極了。他甚至親吻著錦禾的臉頰懇求著,錦禾,錦禾你不要死。這個聚會已經夠可怕了,我不想再發生什麼了,錦禾,你聽到了嗎?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能死,答應我,無論你…… 後來錦禾慢慢蘇醒。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是我不怨你。我知道你勒著我的脖子就等於是勒著青岡和衛軍的,你勒死我也就等於是勒死他們,你太痛苦了,我怎麼能怪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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