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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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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人體核試驗」 「淩雲竹教授也是共產黨人嗎?」葉玉菡問。 「我們跟淩教授的關係很好。」魯寧並不正面回答。 「魯寧,你的英語仍然說得這麼好!」 「這東西不能丟掉。」魯寧望著前面,顯出憧憬的表情:「待我們徹底勝利之後,我想幹外交,或到科學院去。」 聽口氣,魯寧對他們的「徹底勝利」沒有絲毫懷疑。他只懷疑國民黨派來給他開車的「上士」,在汽車上一直用英語跟葉玉菡對話。 吉普車停在東皇城街北平研究院門口。 老木交給葉大夫的三支安瓿都沉甸甸的。有兩支的錫箔封套被撕開了,大概是老木撕開的;顯然,他好奇,想看看裡面是什麼樣的東西。裡面的安瓿是灰黑色的,玻璃管壁很厚。三支安瓿呈「品」字形排列,用橡皮筋捆在一起,外面又被老木用幾層錫箔裹得緊緊的,最外麵包著牛皮紙。葉玉菡離開堇園,來到燈火徹夜亮著的東四,雇了一輛黃包車,回到住處還過了一陣才天亮。她倒不「好奇」。但她竭力想弄明白,一定要弄明白:這些安瓿裡到底是什麼藥劑,為什麼要注射到一些「病人」體內?這樣做是為了觀察什麼,想得到何種結果?還有,美國人努力尋找死胎死嬰的做法尤其令她感到蹊蹺,簡直百思難解!真的,她當醫生和做實驗室工作十幾年了,從沒見過這種怪事…… 冥思苦想之余,葉玉菡一拍腦門子:是呀,我怎麼會忘了魯寧呢?女醫生立刻抓起電話。 「魯參座嗎?」葉玉菡覺得很拗口。 「我是魯寧。您——」 「我是葉大夫。你到我這裡看過病。」 「哦哦,」魯甯費了點勁才回過神來,「是的,是的。」 「上次打針之後,你感覺怎樣?」 「好,好,很好,葉大夫。」 「我對你這病有點不放心。又開了些藥,你是否來取一下。」 「謝謝,謝謝。到哪兒來取呢?」 「外交部街吧。」 「好的,一個鐘頭後到。」 魯寧是穿著便服,從東單三條步行過來的。他仔細傾聽了葉玉菡對堇園中所見所聞的介紹,沉吟不語;反復察看三支安瓿之後,他說:「玉菡,你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我就更看不出來了——而且,這恐怕不是憑肉眼能『看』出來的,必須經過化驗,還不能送到一般的醫院化驗。我去想想辦法。」 三天后的這個下午,魯寧先打電話,然後乘坐那輛軍用吉普來接葉玉菡。他進屋一擺手:「跟我走一趟。」 「去哪兒?」 「一位老教授那兒。」 「老教授,誰?」 「淩雲竹。」 「喲,大名鼎鼎!」 民國二十五年 春淩雲竹卸任金陵大學校長,任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北平淪陷後他隨校內遷,到昆明後當西南聯合大學教授,還任過理學院院長;戰後隨校返回北平,任北平研究院院長。幾天前周恩來打電話,請他安排時間儘早接待八路軍少將參議魯甯一次。 魯寧按淩雲竹約定的時間來到北平研究院,將層層包裹著的三支安瓿面交淩雲竹。教授打開一瞧,滿臉驚疑,立刻重新裹緊,起身道:「今天不久留你了。我會安排及早化驗的,有什麼特殊情況立刻告訴你。我在電話中就說——」 「你就說請我來喝茶聽留聲機吧!」 「好,就這樣。哦,你說的那位女大夫……」 「她叫葉玉菡。」 「最好請葉大夫一起來,有些事當面談談。」 現在,兩位客人一起來到北平研究院院長辦公室。在中國,淩雲竹位居屈指可數的大科學家之列;但出現在葉玉菡眼裡,他只是個相貌尋常、待人謙和的書生,鬂發灰白,面目清臒,氣質儒雅,戴一副近視鏡,手裡習慣性地搖著一把黑色摺扇。這辦公室是一間大屋,一半擺著寫字臺和書櫃,另一半擺著一圈籐椅和一張藤制小圓桌。牆上掛著幾幅字畫,最引人注目的是鄭板橋一幅題款為「高節淩雲圖」的墨竹,畫上那支清瘦的竹竿迎風挺立,竹枝竹葉的疏密濃淡恰到好處,似乎在疾風中瑟瑟發抖並發出簌簌聲響…… 三人在籐椅上就座。教授一面讓人沏茶,一面沖魯寧笑笑:「可惜,沒有留聲機。」 魯寧也笑起來。 教授屏去左右,開始談話,但主要是跟葉玉菡談。他先問了問女醫生的身世和學歷,接著仔細詢問堇園中的一切。談完之後,教授閉目沉吟:「哦,你原來是齊魯大學醫學院畢業生。」 「魯甯也是齊大醫學院的,」女醫生頷首,「不過他沒能畢業。」 「為什麼?」教授睜開眼睛,望著魯寧,「幹革命,被抓起來了?」 「差不多吧!」魯寧又笑了,「沒抓住,讓我跑了。」 「齊大當年有個美國校長查路德,」淩雲竹換了個話題,「你們兩位認識他吧?」 「認識。」魯寧回答。 「他,查路德,現在呢?」葉玉菡關心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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