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用一生去忘記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劉嘻哈脫口而出,她呢?蘇光夏說,誰?餘橙啊,她今天值班,而且她對一切機械的東西都不感興趣。又問,曹甯寧怎麼沒來?劉嘻哈說,他是環保主義者,從來不參觀任何車展。蘇光夏笑,說你跟兔子不是連體嬰兒嗎?怎麼她沒來?劉嘻哈說她都到門口了,公司有急事把她叫回去了。蘇光夏說她有男朋友嗎?劉嘻哈愣了一下,警覺地說,你什麼意思?蘇光夏笑道,我們三對搞集體婚禮,這樣最環保。

  兩個人笑了起來,然後很自然的像老朋友那樣結伴看車。

  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他們也聊了許多關於車的問題,但是劉嘻哈的心中難免波瀾再起,她一直有些奇怪,想不通他們為什麼能在這裡巧遇,這裡面有什麼命運的暗示嗎?要不然為何有無形的神力讓他們單獨碰上?但是從見到蘇光夏的那一刻起,她再一次心亂如麻,根本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才發現無論是展廳裡,還是展廳外的走廊,人已經越來越多,甚至到了擁擠不堪的程度。

  蘇光夏二話不說,抓起劉嘻哈的手就往外擠,這個舉動就像打火機啪的一聲,火光躥起,一下子又把劉嘻哈的內心點著了,她覺得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奇異的感覺令她變得輕盈、沒有分量,不要說嘈雜的人群,就連地球都對她失去了吸引力,她就像雲朵一樣在蘇光夏的身後飄來飄去。

  她幸福的有點眩暈了,已經不記得他們是怎麼擠出了展館大門,一離開擁擠的人流,那只溫厚而有力的大手就鬆開了,悵然若失的劉嘻哈也在瞬間恢復了神志,她表示要開車送蘇光夏回家,蘇光夏說我坐專線車就可以了,車站就在我們醫院門口。

  他的分寸感總是恰到好處,那種天然的距離感反而變成了一種吸引力。

  分手之際,劉嘻哈已經徹底絕望了,她想或許這樣的見面就是應該讓它淡淡的來淡淡的去,成為記憶的沉澱。但是蘇光夏突然說道,你知道嗎?我一直希望能單獨碰見你。劉嘻哈暗自吃了一驚,她瞪大眼睛看著蘇光夏等待他說下去,蘇光夏說,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是我誤會你了。劉嘻哈說,你沒有誤會我,我是喜歡你,我跟曹甯甯只是普通的朋友,我們之間根本不來電,就是這麼回事。

  蘇光夏愣在那裡,半晌無言。

  劉嘻哈說,如果今天沒碰到你,我是永遠也不會說的。

  蘇光夏歎道,那你就不要說啊。

  劉嘻哈說,我不說就對不起我自己。

  蘇光夏說,那你也要學會尊重別人的感情。

  劉嘻哈說,我沒辦法,在你面前我就是一個病人,我希望你能救救我。

  蘇光夏打斷她的話道,你不要再說了,你為什麼非要把事情搞得這麼糟呢?

  說完這話,他頭也不回地黯然離去。剩下劉嘻哈一個人站在原地,半天也想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她願意相信,是她又把事情搞糟了。她只覺自己掉進了冰窟窿裡,從頭涼到腳,被整個世界拋棄和遺忘。

  剛才的幸福和喜悅頓時煙飛灰滅。

  劉嘻哈一個人開著車子打道回府,在途中兔子打電話過來,一聽到兔子的聲音,劉嘻哈就忍不住哭了出來,兔子大驚失色地說你怎麼了?劉嘻哈哽咽地說我在車展上遇到蘇光夏了,然後就再也說不下去,只是哭,隨即把電話關了,任憑它再怎麼響也不接聽。兔子心裡著急,只好打蘇光夏的手機,劈頭就說你都跟劉嘻哈說什麼了?害她一邊開車一邊哭,出了事怎麼辦?蘇光夏的聲音也有些不安,他說我沒說什麼。兔子說,蘇光夏,劉嘻哈就是千錯萬錯,喜歡你總沒錯吧?!你何必要傷害她?!蘇光夏也急了,他說第一我沒傷害她,第二有些事是絕對不可能的,就算沒有餘橙,我對她也毫無感覺,如果我選擇跟她在一起,我會看不起我自己。

  兔子啞然。再打劉嘻哈的手機,還是無人接聽。兔子心想,沒有折磨,哪來的人生啊,劉嘻哈同學。

  第八章

  四季的美好時光戛然而止。

  家裡很久沒來信了,所以四季看見那種他熟悉的土色信封,還有么紅的字跡,高興的跟過年似的。根寶趴在四季的後背上不肯下來,四季只好馱著他看信,一隻手還要兜著他的屁股。四季看信看著看著,不僅臉上沒了笑容,而且突然眼前發黑,差點沒一下坐在地上。

  這回信裡沒有成績單,也沒有火塘邊的溫馨場面了。妹妹在信裡說,半年前父親就感覺到肚子疼,但他怕花錢就不肯去醫院看病,這一次在煙葉地裡幹活,栽倒了,昏迷不醒,送到醫院去檢查,才知道得了腸癌,必須馬上手術,可是家裡又沒有錢。父親死都不讓么紅寫信告訴四季,說他在外面只比家裡難,母親只好四處借錢,但是借到的錢很少,根本不夠住院,所以么紅還是偷偷給四季寫了這封信。

  四季心如刀絞,他坐在生活樓外面的臺階上發怔,半天回不過神來。事情來得突然,他整個人都懵了。容媽連叫他好幾聲他都聽不見,給根寶炒菜時又炒糊了,容媽用指頭點著四季的腦門說,你不想活了。

  在一旁忙活的李師傅也講,四季呀,咱們這樣的人是手停口停,你可別大意丟了飯碗。四季只是悶著,話也不回。

  悶得久了,連根寶都拍著四季的面頰說,四季,你說話呀,你說話!見四季不僅不說,還緊咬著嘴唇。根寶又說,葫蘆,你吹葫蘆給我聽。根寶總是說不出那個絲來。四季哪有心思,只能拿來葫蘆絲,遞給根寶叫他自己玩。

  慢慢地,四季總算想出一個頭緒來,他想他在可園滿打滿算也有1年零8個月了,工資加起來也該有1萬多塊錢,他要拿著這些錢回家給父親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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