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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劉嘻哈突然問道，兔子你談過戀愛嗎？兔子說當然談過，在大學的時候。劉嘻哈說那後來呢？兔子說沒有後來，吹了唄。劉嘻哈說為什麼呀，愛上一個人那麼不容易。兔子平靜地說怨我，我功名心太重了老讓他努力，聽公共課上圖書館我都幫他搶個座，希望能跟他討論一些高深問題，可他天生就是那種滿不在乎的人，生性自由散漫，不僅貪玩還貪吃貪睡，我說你在小學的時候還跳過級，你要努把力不就是離成功最近的那個人嗎？可是他說死乞白賴得到的東西有意思嗎？所以我們老是吵，吵到最後自己都覺得沒意思了。 　　兔子又道，不過我也不後悔，我們家的兔子的早期形象就是他的化身，想不到還大受歡迎。劉嘻哈道，那他現在到哪兒去了？兔子說不知所蹤。劉嘻哈說你怎麼也不難過啊？兔子說這不就是種牛痘嗎？有什麼好難過的。 　　兔子吃飯給噎住了，她喝了一口水又翻了一個白眼說，你繞那麼大一個彎子是不是看上什麼人了？劉嘻哈低頭不語，兔子說你不要告訴我是那個白大褂啊。劉嘻哈還是不說話，兔子說你不就是想玩玩他嘛，還玩成真的了？劉嘻哈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忘不掉這個人。兔子說你這哪是戀愛，你這是好奇。又說，你這是吃膩了大魚大肉想來碗陽春麵。劉嘻哈半天不說話，冷不丁冒出來一句，你怎麼知道他是陽春麵？ 　　兔子跳下窗臺，剩下的半盒飯也先暫時不吃了，她來到桌前打開電腦，別忘了她是計算機系畢業的，玩電腦比畫漫畫更專業，只見她一通搜索，就把蘇光夏所在醫院的網頁調出來了，找到神經外科也就找到了蘇光夏，簡歷中顯示他是河北人，畢業于中山醫科大學，出身中醫世家，曾經公派留學美國匹茲堡醫學院拿到了博士學位。 　　兔子下意識地說，看來還是碗排骨面嘛。 　　劉嘻哈忍不住笑起來了，兔子看她一眼道，你都多久沒笑了？怪嚇人的。劉嘻哈笑得更厲害了，還一邊捶兔子的後背。 　　第二天傍晚下班時，兔子到工作室來找劉嘻哈，只見劉嘻哈一個人橫在沙發上發呆。兔子說話從來沒有鋪墊，這是她最可愛的地方，兔子說，劉嘻哈你沒戲了。又說，我今天把蘇光夏給瞭解清楚了，他人不錯，業務也還行，問題是他有女朋友了，是手術室的護士名叫余橙，長得漂亮是院花，他們兩個人是醫院公認的金童玉女，我看咱們也就別惦記了吧。劉嘻哈懶洋洋地坐起來，沒有表情地說道，兔子，我們出去走走吧，我要療傷。兔子說你這可是自傷，什麼都沒發生就結束了，照說不應該太痛苦吧。 　　劉嘻哈沒有回答兔子的話，反問她怎麼把蘇醫生的事瞭解的這麼清楚？兔子說我就冒充人事局的人打電話到他們醫務處，什麼問不出來啊。劉嘻哈笑道，你腦袋裡的溝溝回回肯定比愛因斯坦的還多。 　　兩個人商量著外出去哪裡，兔子說我也真想出去走走了，我現在看見文案就想吐，再說還有好些年假沒用完，又不給錢，死活得休了它。劉嘻哈說那我們就到北歐坐郵輪吧。兔子說我不喜歡豪華遊，七星級的酒店，金子廁所，有什麼意思啊，我喜歡比較貧窮但是樂觀向上能明顯感覺到有一種抗爭力量的地方，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認同感。後來她們打開電腦查旅遊網，最終決定去柬埔寨的吳哥窟。 　　晚上回到家裡，劉嘻哈跟老金說了外出旅遊的事，並叫他搞掂一切。總之以往幾乎所有的事都是這樣，只要通知了老金，那就所有的細節都可以放心了。不過這回老金卻說恐怕你這一兩個禮拜都不能外出。劉嘻哈說為什麼呀？老金說有重要的事情。劉嘻哈說我壓根兒就不是重要的人，哪來的重要的事啊。 　　老金這個人口很緊，不該說的絕對不說，這次也一樣，他只是看了劉百田的雪茄房一眼。劉嘻哈覺得雪茄很臭，所以她沒進雪茄房，睡前喝番薯糖水的時候，劉嘻哈問爺爺有什麼重要的事，劉百田的神情有些神秘，但還是笑嘻嘻地說，相親啊。 　　劉嘻哈沒反應過來，說誰相親啊？劉百田說當然是你，難道還是我嗎？劉嘻哈驚道，爺爺，這麼老土的想法你是怎麼冒出來的？ 　　劉百田說，老土的東西保留到今天，那都是有道理的，再說你反應這麼大幹什麼？你如果有了喜歡的人也可以告訴我嘛，我幫你參謀參謀。劉嘻哈說沒有。劉百田說你當然沒有，因為你認識的人很有限，特別好的人就跟特別好的生意一樣，抓不住就如同白駒過隙，機會就再也不是你的了。劉嘻哈說那人和生意是一回事嗎？劉百田說怎麼不是一回事？這世界上許許多多的事想明白了都是一回事。 　　相親的事，如果20天前冒出來，就算沒有蘇醫生的出現，劉嘻哈肯定也會暴跳如雷地反對，覺得這是天字第一號的傻事，也是挑戰自己如日中天的自尊心。但是經歷了一次感情自傷，劉嘻哈迅速滑進了自卑的深淵，她終於看清了自己並不完美，這個世界上的人也不是個個都捧著她，雖然兔子說那是因為蘇光夏不知道你的身份和價值，只要知道了一定俯首稱臣。劉嘻哈心說那還有什麼意思？那我不是更自卑了嗎？ 　　所以再聽到相親這兩個字，劉嘻哈也不再覺得是洪水猛獸，而且她也很相信爺爺的眼光，不可能給她介紹一個「小赤佬」，如果說人還不錯，談一場模擬的戀愛跟去吳哥窟的作用是一樣的，都是療傷。 　　劉嘻哈跟著爺爺去了書房，爺爺拿出一套設計精美的文案，塑料皮是淺綠色的，打開的第一頁就是一張男人的正面免冠照片，就是那種放大的證件照，這個人五官端正可以用英武來形容，身高體重是1米80，74公斤，夠得上帥哥的硬指標了。爺爺在一旁解釋說，這個人名字叫曹甯寧，28歲，畢業於華南理工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後在清華大學環保專業碩博連讀，現在在市環保研究所做污水治理的工程師。最要緊的是他的母親斯日格斯大姐，官至副省，由於她有蒙族血統，為人豪爽熱情，工作能力強，早年又是中央直接派下來的幹部，北京和當地的人脈關係何其了得。 　　說到這裡，劉百田臉上的神情跟抓到了一條大魚的漁翁一模一樣，誰都知道，資本若有權力相助無疑是如虎添翼。 　　當然，劉嘻哈還太年輕了，尚不知道聯姻在現實生活中的偉大意義，她拿著曹甯寧的簡歷翻了翻，欣賞了它的整體感覺，道，是不是關於我的材料也跟這份東西一樣，放在人家的桌子上？劉百田想說是，還有你的畫作，不過他沒有這樣說，只是微笑地點著劉嘻哈的額頭說，你這個小腦袋裡到底都在想什麼？每天跟個夜遊神似的。劉嘻哈心想，我的塑料皮應該是淺紫色的才好，那樣才夠優雅，夠夢幻，也不知道照片用的是哪一張，如果是學生證上的就完蛋了，是個柿餅臉。 　　不過她什麼都沒說，哼著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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