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有些人你永遠不必等 | 上頁 下頁 | |
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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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厭。 鐵男知道,老總就是這麼一個大張旗鼓喜歡女人的人,充其量也不過是眼球吃吃冰淇淋而已,現如今這樣的男人就算是好男人了。 跟鐵男分手以後,裁雲的心裡還是挺高興的,被人肯定總會讓人有點沾沾自喜的感覺,別管這個人是誰,也別管他是不是禿頂。裁雲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個長期缺氧的病人需要新鮮空氣一樣,太需要被讚揚,被肯定了。 她少有地以一種舒暢的心情在街上走著。什麼失落不失落的,今後她就能像鐵男一樣,活得像個真正的女人了。從前,她覺得自己完全是中性的,什麼白領、女人這類詞匯離她要多遠有多遠,她所追崇的理想,情操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太浪漫主義了,然而現實生活教育了她。 她走進商店,毫不猶豫地給自己買了兩套時裝,另外給母親買了一個治療關節痛的頻譜儀。 儘管她們老吵,有時幾乎水火不相容,但仍是世界上最關心對方的那個人。記得有一次她得急性腸胃炎,又吐又拉,本想熬一晚上再上醫院,但是到了半夜,她臉色蒼白,嘴唇發烏,爬起來上廁所的勁兒都沒有了,母親看她這樣,下決心背她去看急診,她泥一樣地攤在母親的肩頭,以往所有的怨氣都變得微不足道。 她是特別嚴重的細菌性痢疾,晚來一步可致休克,後果不堪設想。 她們就是這樣,彼此難以調和,卻又不能分離。血緣關係其實是非常神奇的,夫妻之間可以形同陌路,然而,裁雲就從未想過離母親而去。 裁雲回到家時,天色已經晚了,母親正在做飯。 「你發獎金了嗎?」母親拿著鍋鏟,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沒有啊。」 「怎麼會買這麼多東西?這是什麼?」 「頻譜儀,給你治關節痛的。」 「多少錢?」 「四百多吧。」 「你瘋了?!」母親驚呼起來,「這些東西都是騙人的。」 裁雲不快道:「你沒用過,你怎麼知道是騙人的?」 「這還需要用嗎?用燈照一照能治病,那還要醫院幹什麼?!」 「上回你到樓上去借紅外線燈,你怎麼說有用啊,自己買的東西,倒變得沒用了,這個頻譜儀的原理只比紅外線燈強。」 母親一時無話可說,但還是念念叨叨地埋怨她上當受騙,亂花錢,而且一再強調頻譜儀是不治病的。 在路上,裁雲就作好了思想準備,無論母親說什麼,也無論自己對她的話多麼聽不進去,一定要保持沉默,決不跟她發生爭執,她相信包容一定能感動母親。愛,就是包容。她喜歡這句話。 這時母親已放下鍋鏟,熄了廚房的火,專心翻著裝頻譜儀的袋子。 「你找什麼?」裁雲問道。 「找發票啊,我明天拿去退。」母親的口氣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裁雲終於火了,忍不住頂撞母親:「就算是我買錯一樣東西,你總該理解我的一片好意吧?」 「你看,你終於承認自己買錯了東西,錯了就是錯了,還要叫別人理解,這是什麼邏輯?而且你這麼任性,哪個男人敢娶你?!」 這更是一句點導火線的話,裁雲難得的好心情頓時煙消雲散,她想,為什麼一腳踢到她心窩的人總是她的母親呢?這真令她黯然神傷,她什麼也沒說,一聲不響地回到自己房間,本來她想告訴母親她找工作的事,以及自己今後的打算,但現在她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做,只想一個人發呆。 伍湖生躺在離廁所最近的大通鋪上,望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雨,不覺想到,這雨怎麼也跟股市一樣呢?跌停板也好,大跳水也好,總說見底了,可以起底進倉了,還可以無止境地跌下去,讓人既莫名其妙又目瞪口呆。這雨也是一樣,下了這麼久,想著也該停了,想不到它不僅不停,反倒成了瓢潑大雨。 雨聲很單調,這讓伍湖生眼皮發沉,他素來有個習性,就是喜歡雨天時,只要自己是在一個乾燥的地方,甭管是什麼地方,便想像出被雨澆得亂竄的人群,要多狼狽有多狼狽的樣子,心中便有無比的快意。幸災樂禍絕對是人性的一種具體表現。 進了三看,伍湖生一直失眠,數山羊數到300多隻也還是睡不著,又倒過來接著數。雨天,也的確是睡覺的大好時機,不一會兒他就睡著了。 伴著嘩嘩的雨聲,他睡得很沉,還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五花大綁押送鬼門關,身後插著強姦犯的木牌,被兩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半拎著。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並不是特別害怕,還問其中一個壯一點的警察英超聯賽的戰況,但人家並不回答,只是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後來的事就記不大清楚了,只知道天很黑,黑得沒有一點指望,他們三個人使勁走,使勁走,深一腳淺一腳地…… 突然,他的頭部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接著是一腳踩空,他知道是出事了,拼命地想醒過來,可是他就是醒不過來,極度的瞌睡像山一樣地壓著他……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猛醒,確切地說是在瞬間驚醒的,醒得腦子清清亮亮。可是,第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是他看見了滿天的星斗。 房頂呢?屋子呢?他這是在哪裡?他已經被槍斃了嗎?他死了怎麼還能看到星星呢? 周圍一片漆黑,伍湖生一下子坐了起來,想著自己不是在夜遊吧?他本能地跳到地上,發現貪污犯已經穿戴整齊:「還不快跑?」他對他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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