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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這麼大的公司,肯定是要避稅的,也肯定是有假賬的,這是一個常識。但是所有的賬都做平了沒有,王斌並不十分清楚。

  接著,他又想,他怎麼就稀裡糊塗聽信了王梅的話?王梅的話怎麼能聽呢?她自己的生意做得一塌糊塗,幾乎到了包賠不賺的程度。這還不說,再說她的個人問題,她找誰不好,找了一個郭宏偉,當時還沒結婚的時候,全家都不同意,都覺得這個人不地道,可她發了瘋似的非他不嫁,結果還就是這個郭宏偉,給公司惹來多大的亂子。聽說現在王梅還跟他有來往,這個王梅是不是沒救了?!結果自己還聽信了她的話,放棄了那麼好用的管靜竹,簡直就是找死。

  更有一件奇事讓王斌感到新鮮,那就是他每次跟王豆豆通電話,全部是為了錢的事。王豆豆的手機永遠是關機狀態,只有他沒錢了,才會主動把電話打過來,閒扯的話不會超過三句,就開始說他買了多少書,多少軟件,然後就叫王斌寄錢。這一回王豆豆打電話來當然又是要錢,但是在掛電話之前,豆豆突然說了一句,爸爸,你對管阿姨好一點兒,她跟我媽媽一樣。是好人。豆豆掛上電話之後,王斌一直舉著話筒愣在那裡,半天反應不過來,也不清楚豆豆為什麼突然說這麼一句話。

  總之此時此刻,王斌的腸子都悔青了,他拿起電話來就給管靜竹撥。他這個人的優點就是臉皮厚,任何在別人看來沒有希望的事,只要能犧牲臉皮扭轉乾坤,他都是不會在乎的。但是管靜竹家的電話沒有人接,手機開著,也是沒有人接。

  正在他連續撥打電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焦陽出現在他的面前。

  王斌放下電話:「焦陽,你來得正好,我給你姐姐打電話就是找不著她人。」

  焦陽黑著臉道:「你找她幹什麼?」

  王斌笑道:「還能幹什麼,我知道她對我是有感情的,我想跟她談結婚的事,爭取這個月就把事辦了。」

  他不這樣說還好,或許他一副無賴嘴臉還在焦陽的預料之中。總之聽他這麼一說,焦陽的滿腔怒火不但沒有發洩出來,連肺都要氣炸了,頓時暴怒道:「你還要騙她多久?你還有沒有一點兒人性啊?!」

  王斌委屈道:「這話是從何說起啊?焦陽我告訴你,我們之間肯定有誤會,管靜竹離開我家並不是我讓她走的,我反而是苦苦哀求她不要走……我們其實沒有矛盾,無非是在歪歪的問題上有點爭執,但也都是為歪歪好啊……」

  焦陽恨道:「你為歪歪好?你還有臉說?!我問你,我姐對你兒子怎麼樣?」

  王斌道:「那當然是沒的說。」

  焦陽道:「那你對歪歪呢?你逼他做手術是什麼意思?」

  王斌理直氣壯道:「這還用說嗎?我願意出錢給他做手術,難道是要害他不成?」

  焦陽道:「你是不是要害他你心裡知道,這種手術到現在也沒有確定的療效,而且有生命危險。就拿那個醫院來說,他們就沒有做成功過一例!你逼著歪歪在那個醫院做手術,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王斌遲疑了一下道:「這一切都是我妹妹安排的,我和她都是出於好心。再說管靜竹不願意給兒子做手術那就不做好了,我還是照樣可以跟她結婚。」

  焦陽一字一句道:「你給我離她遠一點!」

  王斌奇道:「為什麼?是她讓你來這麼跟我說的嗎?」

  「對!」

  「不可能。我一定會娶到她的,豆豆說得沒錯,她是一個好人……」

  「我再說一遍,你給我離她遠一點!」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其實也是一個外人。而且我告訴你,我是真心愛你姐姐的,我們之間的矛盾小得像黃豆一樣,根本不值一提……」

  王斌喋喋不休地說下去,他說得激情澎湃,沒有人會懷疑他是世界上最無辜的人,同時也是最愛管靜竹的男人。焦陽已經聽不見王斌在說什麼,他的腦海裡無數次地閃現出管靜竹蒼白的臉,青紫的口唇,空洞而淡漠的眼神……這時他看見王斌的大班臺上放著一把裁紙刀,他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拿起這把刀來的,並且想都沒想,就將裁紙刀準確地刺進王斌的喉管。

  大概是碰到了頸動脈,鮮血立時像噴泉一樣射了焦陽一臉。

  19

  王斌原是一個糙老爺們兒,但也仍有見血即暈的毛病。現在看見自己的鮮血像音樂噴泉般的綻放如花,更是來不及做出反應便一頭栽倒在地。

  辦公室裡很安靜,只有這一聲悶響。不像平常血案發生時總會產生一些混亂場面和殊死搏鬥,所以沒有任何人聞聲闖進辦公室來。事情發生之後,這裡更加靜謐得像皇宮裡的後花園,淡綠色的窗簾隨風起舞。

  焦陽站在王斌的身邊,眼睜睜地看著他血盡氣絕。

  焦陽沒有殺人動機,他被關進看守所以後一言不發。

  王梅像狂躁型精神病人那樣告訴警察,王斌生前有兩個仇家,一個是她的前夫郭宏偉,還有一個是同居女友管靜竹。郭宏偉的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了,因為他根本不認識焦陽,也沒有作案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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