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為愛結婚 | 上頁 下頁


  陸彌本來想說,我就是這麼想的。但是她止不住自己的傷心,根本沒辦法開口,她知道那樣會釀成失聲痛哭。

  她是從骨子裡不能放棄子沖,因為他們共著一副心肝,每每他說出來的註定是她最想聽到的那句話。對於一個自小缺愛的女孩來說,這便是她願意並且會死死抓住的東西,同時,這也是陸彌擁有的全部。

  祝延風是一個正人君子,他在得知陸彌不願意放棄愛情的信息之後,便停止了他的強有力的追求攻勢。他給陸彌打電話說,我尊重你的決定,但你可以隨時改變決定,因為只要你不結婚對我來說就是希望。

  在這之後他便不再騷擾陸彌了。

  然而正是祝延風的介入,致使陸家風波驟起。

  凡是住過醫院的人都知道,只要你的錢變成了醫療費,它便像水一樣嘩嘩地流去。陸征當然也不例外,祝延風為他預付的押金更是一江春水向東流,見底之後,他的醫療單出現警示的紅燈,電腦自動卡住了所有的治療用藥,陸家又開始東拼西湊地把錢送到醫院去。

  陸征本來是一個星期做三次透析,後來改為二次,再後來改為兩個星期三次,總之臨近做透析的那天,由於毒素在體內的堆積,他感到格外地不適,甚至可以說是痛苦不堪,他的身體出現酸中毒的症狀。陸征常常能聞到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尿騷味,他覺得自己就像豬尿泡一樣變得毫無做人的尊嚴。

  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有時又亂發脾氣。

  陸家並沒有把祝延風的事告訴陸征,不僅沒有,而且當著他的面,家裡的人無論是來探望、送飯或者輪番做護理工作,都顯得平靜和諧。

  但只要離開醫院,父母就開始罵陸彌心眼歹毒,看到親哥哥這麼慘都不動心,熊靜文也對陸彌徹底失望了,她說陸彌是一顆罪惡的種子,你就是用鮮血去澆灌它,也不可能開出善良的花朵。

  其實陸彌看到哥哥的治療受阻,第二次手術又遙遙無期,心裡怎麼能不著急呢?可是這是病啊,病是天災,誰都沒有妙手回春的本事,怎麼能把責任都推到她頭上呢?再說她也去問過醫生,醫生說錢當然是個很大的問題,但是光有錢也不能說百分之百解決問題,上次的腎源就不合用,這是沒辦法的事,你現在就是交到我手上幾百萬,我也不敢打保票你哥就有救了。

  可是陸家不管這些,對於陸征的父母和老婆來說,他們不可能這麼理性地想問題,他們就是覺得在這生死存亡的時刻陸彌沒有挺身而出,他們所不能原諒她的也是這一點。

  當然在陸征面前,他們盡可能地保持著一團和氣,他們覺得讓陸征看到陸彌的醜惡嘴臉無疑是對病人最大的打擊和傷害。母親總是對陸征說一些寬心的話,她說你不用想錢的事,我有錢。

  陸征歎道,你會有什麼錢?我知道家裡早就一貧如洗了。

  我當然有錢,陸征的母親說,我年輕的時候也跟彌兒一樣很遭男人喜歡,他們還送給我金項鍊呢。

  我敢擔保那時候你連金項鍊都沒見過。陸征語氣堅定地說。

  母親拍了拍陸征,笑著說,瞧你這孩子。

  有一天,陸彌來看陸征,陸征突然說:「小妹,你什麼時候跟子沖結婚?」

  陸彌當時愣了一下,而後淡然笑笑:「哥,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來了?」

  陸征道:「這兩次子沖來看我,我都覺得他心情好像有些鬱悶,以往他不是這樣的,他是個既單純又快樂的人……我知道肯定是我生病影響了你們,媽肯定跟你們要錢了吧……」

  「哥,你別說了,你哪裡會影響我們……子沖是為升職的事不快樂。」

  「子沖又不是官迷,他要是不快樂只會是因為感情,像他這麼至情至性的人我還很少見到,小妹啊,你可要珍惜你們的緣分。」

  陸彌不免有些無奈地說:「可是你不覺得很相稱的人常常是沒有緣分的?」

  陸征沒有馬上說話,他看了陸彌一眼,然後望著遠方說:「要是能看到你們結婚,我也就放心了。」

  這天晚上,陸彌有些動搖了,她想,即便是讓哥哥能夠保證每週做三次透析,她都應該嫁給祝延風啊。

  儘管她一句話也沒說,而且睡覺時是背對著子沖的,但子沖仍然在她的身後說道:「陸彌,你不要太為難,我向你保證,無論你做出任何選擇我都能理解你,而且我會平靜地接受。」

  通常在這種時候,都是陸彌哭倒在子沖懷裡,可是這一回陸彌顯得異常冷靜,她說道:「我的全部痛苦就在於我沒法選擇,其實我並不介意用漫長的一生守著一個我不愛的人,而是因為,如果讓我眼睜睜地放棄一個我愛的人,那跟放棄我哥哥又有什麼區別呢?」

  這一回,是子衝壓倒在陸彌的身上,他緊緊地抱住她,陸彌感覺到他的臉上濕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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