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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瘋子義正言辭道:「用錢去懸賞什麼吹捧文章,你覺得你現在有錢了是吧?你覺得有錢就能為所欲為了是吧?你幹這種事跟白夢有什麼區別?我還以為你比他正直呢,想不到你跟他是一路貨色!」

  雙久急了:「你怎麼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了?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

  瘋子還是不領情,說:「你別看現在什麼事都需要炒作,但最終還是要靠實力取勝。你這麼做,誰還會相信我有實力?無非是靠錢捧出來的,我又不是歌星影星,就是歌星影星最後成功的也還是那些實力派。我到底算什麼?你這不是讓我的作家夢落空嗎?」說完憤然離去,弄得雙久不知如何是好。

  瘋子直沖回房間怒氣未平,愣了好半天神,才提起筆來,在燈下給父母寫了一封信:

  「爸,媽,你們好!很久沒給你們寫信了,最近一段時間,必須抓緊完成《稻草人》的電視劇本,所以沒空給你們寫信,請原諒。

  「爸爸看了《稻草人》的書,提了很多詳細的意見,我在電視劇裡都進行了調整,特別是爸把我在小說裡用錯的詞和字,每一處都圈出來進行了更正,這使我很感動,也深信在這個世界上,你們是最關心和愛護我的人。」

  「媽,為什麼當你在愛一個人的同時,也會對他的某些舉動失望?這到底是為什麼?這也讓我懷疑愛情到底是什麼……為什麼當初他做了那麼多的錯事,我都能原諒他,幫助他,並且至今無怨無悔,可是今天的一件小事,就讓我對他產生深深的失望……難道愛情真的只是靠衝動和無知來維繫的嗎?」……

  白夢曾經是雙久和瘋子的好朋友,也曾經為雙久遭人算計而想辦法幫助雙久,可是一旦他覺得自己受了騙,在感情上的嫉妒和外界物質引誘雙重作用下,白夢和他的兩個朋友徹底撕破了臉皮。

  這天,雙久正在書店門市部高高興興地賣著《稻草人》,瘋子走了進來,一臉怒氣地看著他。雙久見她這副樣子,站了起來,問:「又怎麼了?」

  瘋子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把報紙甩在他的面前就走了。雙久打開報紙,看到報紙上登著瘋子的照片,一眼就看到一篇文章的黑體字標題:《知情人爆出內幕,瘋子走紅大揭秘》,裡面寫道:「……這是一個所有的東西都可以包裝上市的年代,所謂的文學新秀,也不過是一個字一元錢捧出來的書商的情人小蜜,那麼一個與她的名字相仿的女孩一夜成名也就不足為奇了……作為瘋子的啟蒙老師,我知道她出生在一個小縣城裡,父母親都是清貧的教師,不可能給她帶來任何美好生活的幻想,所以她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闖入一個陌生的城市,可見這個女孩子的心氣不一般,說她有野心,敢於鑽營也不過份……」雙久看到這裡,忍無可忍,扔了報紙,怒火萬丈地沖出去,直本白夢的住處,但是白夢不在家。

  這時的白夢正在一家豪華餐館和一群新聞記者吃飯。白夢春風得意,說:「媒體的飯我是一定要吃的,不敢得罪你們呀……」一個記者吹捧說:「白老師,我看了你的《上帝之手》,也看了瘋子的《稻草人》,發現她的寫作風格跟你一脈相承,看來你真不愧是她的啟蒙老師……」白夢假做好人:「過獎過獎,瘋子本來還是有一點才華的,但是年輕人嘛,急功近利也是可以理解的。」另一記者說:「白老師,聽說瘋子走紅以後,許多文學青年都希望跟隨你走上文學之路,而你感興趣的大多是文學女青年……」大家都笑了。白夢說:「這很正常嘛,現在誰說你喜歡異性那就是誇你,說你喜歡同性那才是罵你呢!」大家又笑了。

  正在這時候,雙久沖進了餐館,直奔白夢而來,抓起白夢的衣領,上去就是一拳。在場的人全傻了。白夢給打急了,吼道:「你還打我?我們倆到底誰該打誰?」

  說著也給了雙久一拳。兩人對打起來,餐桌上的酒瓶、菜盤被撞到地上。

  終於收了場,雙久回到了家,進了瘋子的房間,把瘋子嚇了一跳,因為雙久的一隻眼睛都被打青了。瘋子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一邊用紗布輕輕擦他額頭的傷口,一邊說:「我只是想叫你吸取教訓,以後做事長點腦子,又沒讓你去打他……」雙久不吭氣。瘋子又給雙久上藥貼膠布,說:「這件事越搞越庸俗……」

  雙久還是沒有說話,突然之間,他衝動地抱住了瘋子,說:「都是我不好!瘋子,我對不起你……」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知說什麼好。雙久繼續說:「……一路上我都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衝動,這麼恨白夢……現在我知道了,其實……其實我早已經愛上了你,我不允許任何人欺侮你……」說著緊緊抱著瘋子。

  瘋子的眼睛也濕潤了,不知道是喜還是悲,心裡很是複雜。

  如今的雙瑗也像她的姐姐那樣懂得了什麼是操勞,什麼是無可奈何,生活的重擔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和雙揚不一樣的是,雙瑗沒有那麼堅強,也沒有雙揚那麼精明和能幹。

  雙瑗已經無力負擔洪濤開支巨大的醫藥費,無奈之下,她只有一個辦法:把飯店頂給別人。九妹一聽這個決定,傻了眼。雙瑗說:「對,我現在需要錢……我想頂給揚揚,她不要……」九妹知道她是為了洪濤,勸道:「雙瑗姐,不是我說你,你也不能這麼糊塗,飯店頂給人家,那你以後怎麼辦?再說,如果洪濤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你這樣做也沒什麼好說的,可他……」

  雙瑗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了,說:「不用再說了,我也是沒有辦法……飯店頂給人家,我還可以給人打工,不至於餓死吧。」

  九妹問:「如果賣飯店的錢都花完了,你怎麼辦?」

  雙瑗說:「這本來就是給他送終的錢,他只能活兩個月了……」

  九妹想了想,說:「……也好,到時候你們倆都解脫了……」

  雙瑗看著九妹,幾乎不認識她了,說:「九妹,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冷酷無情?」

  九妹冷漠地說:「生活本來就是冷酷無情的。」

  九妹懂得這個道理全都是因為她的這場婚姻。它讓九妹的夢幻破滅,讓九妹知道什麼是生活的冷酷無情。

  晚上,九妹下班回來和張所長一家圍坐在餐桌前吃飯,張所長的老婆不斷給九妹挾菜。張所長對張馳說:「張馳啊,九妹也快生了,晚上叫你媽陪她睡,你就睡在廳裡吧……我是怕萬一你……回頭再嚇著她,嚇著孩子……」張馳只是說:「知道了。」九妹只是悶頭吃飯,張馳在下面用腳碰了她一下,九妹這才機械地說:「謝謝爸……」

  張所長說:「一家人客氣什麼,我看再過些日子就別去上班了。你身子笨,不方便,我們也不放心,萬一滑倒怎麼辦?」

  九妹突然說:「爸,我想……」

  張所長看九妹不好開口的樣子,說:「你想什麼?你說吧。」

  九妹說:「我和張馳想跟爸媽借點錢……」張馳不吭氣,只是悶頭吃飯。張所長的老婆說:「生孩子的錢都準備下了,你不用操心。」

  九妹說:「不是為生孩子,我們想多借一點……」

  張所長奇怪了,問:「幹什麼用呢?」

  九妹硬著頭皮說:「是這樣的,我們老闆急等著用錢,想把飯店頂出來,價格挺合適的……可是我們兩個人的錢不夠,我跟張馳商量,張馳說爸肯定不會同意……」

  張所長問:「哪個飯店?你們那個新久久飯店嗎?」

  九妹說:「對呀,而且生意也挺火的。」

  張所長一聽高興了:「張馳,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同意?這是好事啊,你真是個窩頭腦袋。」張所長的老婆很遲疑,說:「要不咱們再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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