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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雙久捂著臉,說:「肯定拿不回來,我印的書已經開機了,我跟廠長簽了合同。」

  雙揚看看雙久,又看看瘋子,氣得說不出話來。瘋子趕緊解釋:「大姐,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我知道,我絕不會讓他這樣做的……」雙揚聽不下去,只是指著雙久,聲音都氣得打顫:「一個你,一個來雙瑗,我總有一天死在你們手裡。」

  雙揚沒有辦法,只有到卓雄洲家裡去告訴他房產證被雙久拿去做了抵押。卓雄洲認定雙揚是在找藉口,他貌似平靜地說:「……果然跟我預感的一樣,你不會把房產證交給我。」

  雙揚急了,說:「我剛才跟你說的都是真的,而且我明天就去銀行取錢,把房產證贖回來……」卓雄洲完全不信雙揚的話,說:「不用了,明天你還會編出一套故事,比如說找不到廠長什麼的,雙揚,我太瞭解你了,在你的心目中,錢永遠第一重要!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對我也是這樣。」

  雙揚又是委屈又是難過,說:「卓雄洲,請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是你自己做錯了事,我幫你還要聽你這麼傷人的話,你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就算我覺得錢第一重要也沒什麼錯,難道錢不重要嗎?是你自己說的,沒有這個錢就要去坐牢!」

  卓雄洲心灰意冷地說:「我去坐牢是我自己的事,只是我終於看清了,你其實根本就沒愛過我,無非是利用我罷了……說到底,你跟我的妻子也沒有什麼不同,她出國時帶走了家裡所有的錢,也曾流著眼淚信誓旦旦,結果怎麼樣呢?女人其實都是一樣的……」

  雙揚對卓雄洲的態度忍無可忍,說:「卓雄洲,你真是太過分了!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不跟你吵,但事實會說明一切的。」說完之後,她黯然離去了。

  卓雄洲一直站在窗前,看著樓下雙揚的背影。不知為什麼,他覺得這個女人就這樣走出了他的生活。

  但是雙揚絕不是像卓雄洲想的那樣,卓雄洲在她的心中很重要,比錢重要,比老屋也重要。第二天一早她就到銀行取了錢,和雙久瘋子匆忙趕到印刷廠去想把房產證贖回來。但不巧的是他們被告之廠長出差去了,最快也要三天之後才能回來。

  雙揚頓時呆如木雞。

  卓雄洲看到審計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而他實在沒有辦法弄到這麼大一筆錢。他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

  三天以後,雙揚終於拿到了房產證,匆匆地趕到城建總公司時,已經晚了。卓雄洲辦公室外的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雙揚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時,看到辦案人員在辦公室內查找證據、封存文件,一個個神色肅穆。雙揚聽到人們在議論著:「真看不出來卓總是這樣一個人……」「聽說是監守自盜,他和他的一個哥們兒裡應外合,還騙了其他公司的錢,一下子弄走了四千萬呢。」「什麼時候發現他跑了?」「昨晚就發現了,找了他一夜沒找到,他也切斷了一切與外界聯絡的方式……」「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雙揚面色蒼白。她一步一步地走了回去,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看著那已經不頂用的房產證,情緒極其低落。

  城建總公司的總經理因為卓雄洲出了事也不好過,畢竟卓雄洲是他非常欣賞的人。他陰沉著臉,站在窗前吸煙。這時秘書進來說卓雄洲的老婆從機場打電話過來,問他為什麼沒去接她。總經理說:「那趕緊派人去接啊!」秘書問:「我已經叫辦公室的人去接了。只是……這件事……」總經理想了想,說:「還是如實地告訴她吧,這種事是瞞不住的。」

  一夜之間,卓雄洲成了董俊的同案犯,上了通緝令。

  卓雄洲因為沒有得到房產證的幫助成為了通緝犯,而雙久卻因為用房產證作抵押而使《稻草人》順利地面世了。在雙久的書店裡,門口貼著新書《稻草人》的大海報,寫著「每一個流浪在都市的年輕人都能夠在書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書販來進書的很湧躍,這個要二十本,那個要五十本,也有人騎著三輪要二百本的。雙久和他的合作人滿頭是汗地發書、收錢、記帳。總之,《稻草人》一問世就得到了好評,書賣得很是不錯。

  雙久賣書掙了不少的錢,他和瘋子都知道卓雄洲的事情了,因為這幾乎成了市里最大的新聞。他們來到了雙揚的房間裡,看到雙揚精神不振地坐在窗前吸煙。雙久和瘋子低著頭,不知說什麼好。雙久把手裡的一摞錢放在梳粧檯上,低聲說:「姐,這是欠你的錢。」

  雙揚看都不看地嗯了一聲。

  雙久踟躇著問:「……卓雄洲他有消息嗎?」

  雙揚還是抽著煙,一言不發。

  雙久安慰道:「姐,你別難過了,報紙上登了……他們兩個人一共貪污4000萬呢,咱們這幾間破房子救不了他的命……」

  雙揚突然爆發似的吼起來:「你給我滾!滾!!」

  雙久從來沒見過他姐發這麼大的脾氣,愣在那裡動不了,瘋子拉了拉雙久的衣袖,兩人走了。

  雙久對雙揚滿懷著歉意,心裡也不好受,可是《稻草人》的成功之大,卻不能不讓他興奮不已。瘋子倒是寵辱不驚,開始了她新的創作。

  晚上的時候,瘋子正在房間裡寫作,狀態不錯。雙久門都不敲地跑了進來,坐在瘋子身邊,高興不已地說:「你簡直想像不出來,我們這本書賣得有多火。」瘋子不理他,仍在寫著。雙久說:「我跟你說的話你聽到沒有?整整一天,我收錢都收到手軟……」說著一個大字倒在瘋子床上,臭美地說:「……如果錢多得花不完怎麼辦?」

  瘋子笑了:「你放心吧,你永遠也不可能有這樣的煩惱。」

  《稻草人》火起來了,馬上有人要把它搬上銀幕。

  這天,在一家賓館的會議廳裡召開了「長篇電視連續劇《稻草人》開機儀式暨新聞發佈會」。會場熱鬧非凡,臺上除了長桌和話筒,還有許多花籃,天幕上還有年輕演員的巨幅招貼。台下或坐或站的有許多記者,還有很多大炮照相機。

  雙久坐在一隅,顯得十分無聊。隨著一陣掌聲響起,導演帶著大隊人馬進入會場,閃光燈亮成一片。就座之後,導演就介紹坐在一旁的瘋子:「首先我要隆重推出的是我們這個劇本的編劇也是原小說的作者瘋子,她是名符其實的才女,劇本本身給了我們很大的創作空間……」瘋子向眾人點頭示意,許多記者為她拍照。雙久在台下一直看著瘋子,竟有一種陌生的感覺,第一次發現瘋子身上有一種迷人的光彩。

  從發佈會現場出來,雙久和瘋子到了一家酒吧,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雙久問:「假如有很多錢從天而降,你最想幹的一件事是什麼?」

  瘋子想了想,說:「買一套大房子,把我的爸爸媽媽接過來一塊住……」

  雙久不屑,說:「這也不算什麼夢想吧?」

  瘋子說:「對我來說,就是夢想。那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是什麼?」雙久剛想說話,白夢拿著啤酒杯從另外一張桌子走過來,說:「見到你們這對黃金拍擋還真不容易呢……瘋子,當紅炸子雞的滋味還真不錯吧,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啟蒙老師……」

  瘋子反問白夢:「你知道什麼叫無恥嗎?」

  白夢很沒有風度,說:「瘋子,作為前輩我奉勸你一句,不要人一紅,臉就變,在這個圈子裡其實不好混。」

  雙久提防地說:「白夢,你到底有什麼事?」

  白夢說:「對對對,你提醒得對,雙久,你不是懸賞一個字一塊錢,給瘋子徵集吹捧她的文章嗎?這件事我樂意幹。」

  雙久說:「我是向評論界徵集文章,跟你有什麼關係?」

  白夢說:「我瞭解瘋子啊,我可以把她吹得神乎其神。」

  雙久不屑地說:「你的水平我也不是不知道,你還是歇菜吧,該幹嘛幹嘛去。」

  白夢站起來,話中有話:「好吧,雙久,我可是先禮後兵。」說完走了。白夢一走,瘋子就火了,說:「誰叫你去幹這種下三濫的事?」雙久卻說:「我幹什麼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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