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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雙揚恨雙瑗沒出息,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在這個世界上,你要是軟弱就受欺侮!我最氣不過的就是他們倆合夥騙你,如果洪濤對你說他愛上別人了,要分手,我也沒話說!這邊把你騙得團團轉,那頭孩子都要生出來了,還像做生意一樣來討你的老公!我不替你出頭,你不氣死也得窩囊死!」

  雙瑗有氣無力地說:「姐,果然不幸被你言中,吉慶街是最後收留我的地方……」

  雙揚替雙瑗拿主意,說:「你就住在這裡,願意的話到店裡做點事,反正我吃幹的不會讓你喝稀的,任何時候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

  雙瑗含著眼淚看著姐姐,點了點頭。

  雙揚收留了雙瑗。一大清早兩人就到農貿批發市場去買海鮮、肉類和時令青菜、鴨脖子,裝了整整一農用車。坐著車回去時,雙瑗抱著一籃雞蛋坐在駕駛室裡,問:「揚揚,每天早上都要來嗎?」

  雙揚說:「當然。開飯館是個勤活兒,有幾件事是一定得自己把關的,一個就是採購,再一個是收帳,都是現金交易,不看緊點,累死也是白乾。」

  雙瑗感慨地說:「你可真不容易……」

  雙揚說:「你現在是文化人了,老是這不容易那不容易的,其實生活就是這樣,不管是好是壞,你總得面對……」

  雙瑗試著去面對這一切,在久久飯店內做著收款計帳的活。這對於一向清高而且鄙視著吉慶街的她來說有多麼艱難,不用想也能知道。

  晚上的時候,雙揚一如既往地賣著鴨脖子。豆皮張的老婆看到飯店裡收款台前的雙瑗,湊上來說:「雙瑗也是,怎麼那麼好的工作都不幹了?」

  雙揚無所謂地說:「再好的工作,也是吃青春飯的。再說她也不年輕了,不如見好就收,反正我這裡也缺人……」

  豆皮張的老婆說:「你說到天上去,還是電視臺的工作好啊。」

  雙揚有苦難言,還要保住雙瑗的面子,說:「可是也累呀……」

  豆皮張搖著頭說:「咱們也累呀,就是沒人家累得體面。」

  雙揚剛應付過來了雙瑗的事情,又該為雙久操心了。吸毒畢竟是一件不可能長久瞞下去的事情,雙久自己掙的錢跟本就不夠,一向在錢方面很規矩的他也不得不偷雙揚的錢。雙久在雙揚心中是如此的重要,如果雙揚知道雙久現在染上了毒癮,將會是怎樣的打擊!她現在還不知道,但一切都快了。

  雙久和合夥人一起在圖書市場上往三輪車裡裝書。這時候雙久接到了曉燕打過來的電話:「雙久嗎?我是曉燕。你今晚有空嗎?」

  雙久說:「你又想安排什麼節目?」

  曉燕的聲音很是悅耳動聽:「我爸爸媽媽旅遊去了,家裡沒人,我給你做好吃的吧……」

  雙久很高興:「有這樣的好事?像我這樣有賊心賊膽的人總算有賊窩了……」

  曉燕嗔道:「討厭。你想哪兒去了?」

  雙久笑:「你說我想哪兒去了?」放下電話,他愉快地吹起口哨來。合夥人看著雙久的幸福勁,不平地說:「哼,要啥沒啥,曉燕也不知看上你什麼了?」

  雙久也不計較,說:「這就叫緣分你懂不懂?這個問題就比較深了,你不一定懂。」

  雙久幹完活後,到了曉燕家,和曉燕兩個人手忙腳亂地做著菜,很是愜意。折騰了好半天,兩人總算在客廳的餐桌前坐了下來,看著滿桌子的菜,食欲大開。曉燕拿出酒來,說:「咱們開瓶酒吧。」

  雙久說:「好啊,雖然菜不怎麼樣,酒還是得要的。」

  曉燕不服氣:「菜怎麼不好了……嗯,不過是沒有我媽做得好,都是你,幫忙也幫不到點上……」一邊說著,一邊倒酒。

  雙久說:「好好好,以後我們成了家,你做飯,我掙錢,包准讓你過上好日子。」

  曉燕舉起酒杯說:「那好吧,讓我們為了我們的好日子……」

  雙久也舉起酒杯,剛想說什麼,突然感覺有點不對,說:「……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去一下馬上就過來……」

  曉燕奇怪:「你怎麼還沒吃就想拉了……」

  雙久來不及多說,匆匆進了洗手間。曉燕想了想,翻抽屜找藥,拿著藥瓶向洗手間走去,說:「你沒事吧?我這兒有保濟丸……」可是她卻看到了雙久雙手發抖地從包裡拿出搖頭丸,剛想要倒進嘴裡。曉燕一把搶過藥丸扔進馬桶,並拉了水箱。雙久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手在馬桶裡亂撈。曉燕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眼前的雙久竟然是那麼歇斯底里,那麼的陌生!

  雙久什麼也沒撈著,無力地跪在馬桶邊上,仇視地看著曉燕。突然,他像豹子一樣大叫著向曉燕撲過去。曉燕驚叫起來,好不容易才掙脫了雙久,驚慌失措地跑去找雙揚。

  雙揚看到曉燕的時候,嚇了一跳。只見她臉上有傷,頭髮淩亂,像瘋了一般地使勁撥開人,沖了過來:「揚揚姐……」

  雙揚從窗戶裡叫:「雙瑗!雙瑗!你快來一下……你給我看著生意……」說著把曉燕拉到一邊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曉燕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哭。雙揚穩住陣腳,說:「你先別哭,到底出什麼事了?」曉燕又抱住雙揚放聲大哭。

  雙揚得知了整個情況之後,心徹底涼了,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愣了半天,才想到了找卓雄洲幫忙。她打電話把卓雄洲叫到吉慶街的路口見面。卓雄洲接電話的時候很驚喜:雙揚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他聯繫了。他匆匆趕到吉慶街時,雙揚焦急地告訴了他雙久的事情,卓雄洲也吃了一驚,馬上和雙揚一起趕到狂野派對酒吧。

  雙久一個人在酒吧裡喝悶酒。這時候正好有道友來向他兜售搖頭丸,雙久剛要伸手去接,卓雄洲沖上前去,把搖頭丸打飛了,架著雙久就出了酒吧,上了他的車。

  卓雄洲一聲不響地開著車。後座上的雙久靠著雙揚沉沉睡去。雙揚握著雙久的一隻手,眼睛看著窗外,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

  回到家,雙揚和卓雄洲把雙久放在床上,看他沉沉地睡了,才走了出來,進了雙揚的房間。兩人沉默了片刻,都不知說什麼好。好一會,卓雄洲才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雙揚搖頭。

  卓雄洲又問:「怎麼會染上的?」

  雙揚仍舊搖頭。

  桌雄洲奇怪了:「你就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嗎?」

  雙揚還是搖頭。卓雄洲只有長歎一聲。

  雙揚無力而又無助地說:「我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絕望過……是我把他帶大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他……」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

  卓雄洲看著雙揚如此傷心,很是心疼,走過來摟住雙揚的肩膀。雙揚第一次柔弱地伏在他的肩上哭了起來。

  曉燕回到家裡,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上次在久久飯店遇到的因無錢吸毒而挺而走險的劫匪反復出現在她的腦海裡,當時她手中的酒瓶落地的響聲音仍猶在耳……想到這些,曉燕一下子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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