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張欣 > 今生有約 | 上頁 下頁 | |
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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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營忍不住笑起來,「什麼事嘛,口水佬。」文浩正經道:「老婆這次去九寨溝,時間超過好久了,又不來個電話,我擔心她出什麼事。」他沒提傳票這回事,好像是家醜吧。營營半天沒吭氣,文浩又有點後悔,對一個有好感的女人談擔心老婆,真是不知死,沒死過嗎?營營這麼好強的一個女孩。 「你能擔心老婆我很高興,我還以為你只會擔心自己呢。」營營在電話裡繼續說,「不過你老婆的事,我直覺你有情況瞞住我。」文浩在心裡大叫,這傢伙真是巫氣重喔。嘴上卻說:「能有什麼事瞞著你?有事我倒不擔心了。」營營道:「你不說,我也不想逼你,不過,一般情況是,沒電話就是沒事,有事早來電話了。」文浩想想也是,營營在那邊柔聲道:「趕緊睡覺吧,乖乖的,明早還要陪太太團飲早茶呢……」說完就收線了。 被她這麼一說,文浩心裡麻麻酥酥的,這個營營,真是有味道噢。怪不得她賣保險,沒有自己這麼辛苦,陪太太團都快陪殘了,才接兩張單,人家可是四兩撥千斤,客戶倒過來請她吃飯,少見吧?! 快天亮的時候,文浩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接下來的幾天,文浩對電話鈴聲格外敏感,鈴聲只響一下他就拿起來喂喂,有時明知是別人的擴機響,他也會下意識地低頭看自己的擴機。 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前後的兩個小姐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說你老婆留在九寨溝當押寨夫人了吧;另一個說肯定是跟別人跑了,還是看看身邊有沒有氣味相投的人,我們條件也不是很差呀。 這樣一聽,文浩對唐依娜又生出一肚子氣,也是三十好幾的人了,出門在外,多打幾個平安電話還要人教?!文浩這個人,骨子裡還是有幾分大男子主義,男人在外面有點非分之想,那是佔便宜,女人,尤其是老婆,還是應該中規中矩,傳統一點好。 終於有一天晚上,文浩回家時,發現家裡的燈亮著。 依娜的額角敷著紗布,整個人是散的,魂都沒了。文浩見狀也顧不得生氣,忙問道:「出什麼事了?」依娜灰白著臉道:「別提了,我們這個團出了車禍。」文浩驚道:「你破相了?」依娜道:「還好,縫了三針。」「那也該打個電話回來,你不知我有多急。」依娜有氣無力道:「還有幾個旅客在成都醫院裡搶救呢,我哪顧得上。」 傳票被重新打開,攤在桌上,看著依娜失魂落魄的樣子,文浩不知說什麼好,又真正心疼她,便走過去撫住妻子的雙肩,以往,依娜一定是小鳥依人,但今天不知是怎麼回事,她的身體是僵直的。 文浩只當她心情不好,又問:「沒死人吧?」「沒有。」「那怎麼會引出官司來呢?」依娜道:「從九寨溝出來的時候,碰上下雨,我們包的車又是個新師傅,沒什麼經驗,汽車失控下滑,他慌了,跳車逃命,結果小王沖上去踩刹車,一腳踩在離合器上,車跟瘋了似地往山下滑去,幸虧一塊大石頭擋住,要不……要不……」「小王是誰?是不是那個年紀輕輕的王導遊?他也是,不會開車,沖上去不是搗亂嗎?」依娜不高興道:「你也不能這麼說,關鍵時刻能這樣做太不容易了。我們這次出去,也不知怎麼回事,撞到黑,飛行航班取消、原先訂好的酒店被別人頂了、包車又包了這麼一個不負責任的司機,每個景點,他不是車壞了晚到,就是把大夥放鴿子了找不著他……遊客怎麼會相信我們的解釋?交了錢買罪受,當然要告我們。」 「算了算了,沒出人命就是大吉利市。」文浩故作輕鬆地寬慰妻子,「先好好休息休息,再把官司對付過去。咱們趕緊洗洗睡吧。」依娜沒再做聲,開始收拾東西,鋪床。 從盥洗室出來的時候,文浩還看見依娜靠在床頭看雜誌,她那邊床頭櫃的檯燈放射出淺綠色的光芒,可等他擦乾淨後背的水,換好乾淨的內褲上床時,依娜抬手熄滅了檯燈,同時轉過身去閉上了眼睛。 這身體語言預示著今晚好事難成,文浩想了想,也就暫且死了這條心,也是,幾個旅客在成都搶救,一紙傳票冷冰冰地通知著開庭日期,誰還有心情做夫妻功課?! 文浩連書都沒翻一頁,就關燈睡覺了。好在他也是瘋跑了一天,跑了八個公司、企業,談保險行業近投資、遠受益的好處。有些公司雖然沒談下來,但其中的個人都替自己的孩子買了壽險,也算是意外收穫吧。所以他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睡夢之中,他隱隱地感到有人哭泣,想著是夢遇美人,別有一番纏綿,便上前捧住滴水梨花,正待溫存,那美人卻突然翻臉,一巴掌打在他的手臂上。文浩一驚,強睜開雙眼,撫住發麻的手臂,迷迷糊糊道:「你真打呀?!」仔細一聽,才發現是依娜暗自哭泣。 文浩清醒了,伸出一隻手臂摟住依娜,寬慰她道:「我知你近來壓力特別大,社會上競爭太厲害,咱倆也就跟上了發條似的,想停都停不下來……你也別太傷心,總之我們難能可貴塔納暫時也不買了,倒應該考慮一下怎麼休整休整……」依娜哽咽道:「你早就該這麼說,那我也不至於愛上別人了。」文浩哇地一聲彈起,下意識地推開依娜,在黑暗中逼問道:「別人?你愛上誰了?……你們總經理吧?我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仗著有兩個臭錢,他把你怎麼了?!」依娜也在黑暗中坐起來,「不是他。」「那是誰?你說,是誰?」「小王。」「王導遊?他比你小吧?」「只小六歲。」「六歲,還只小?!你瘋啦?!」 本來文浩是想打開檯燈的,但想想自己惱羞成怒的樣子肯定特別失態,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多長時間了?」他故作鎮靜地問。依娜答道:「一年多了。」文浩的心又像給蠍子蜇了一口,這一年多比以前還不著家,以為她給自己掙桑塔納呢,原來是交上了小白臉。 久別重逢的兩口子,在黑暗中長時間沉默。 最終還是依娜打破了沉靜,她平和地說道:「文浩,你不要生氣,都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這次車禍,小王的右腿粉碎性骨折,他現在打著石膏,躺在成都的醫院裡,醫生說,治好以後,右腿也有可能比左腿短兩公分……我想過了,決定嫁給他。」 文浩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不知道是依娜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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