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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淩向權陷入了沉思。

  大約有一根煙的工夫,門外有人喊了一聲「報告!」淩向權下意識地合上卷宗,整頓了一下情緒,才道:「請進。」來人是刑偵大隊的頭兒,他興沖沖地向淩向權彙報,走私武器案有了重大突破。

  淩向權心裡一愣,但不動聲色道:「到底是誰幹的?」

  來人道:「東澤國際的高錦林有重大嫌疑。」

  「弄扎實了沒有?」

  「弄扎實了,我們突擊搜查了非法出售武器團夥的一號頭目的住所,他的文件裡有匯往東澤國際鉅款的存根。」

  「何以見得這些錢是買了武器呢?」

  「是他自己交待的,而且這個人從來不做其他生意,用他自己的話說是不熟不做,省得麻煩和危險,這批槍支至今還有存貨,他還交待了他們在交接方面的細節。」

  「你把案情記錄放在我這兒,先回去吧。」

  辦公室裡又只剩下了淩向權一個人,這時他的臉上才出現了憤怒的表情,他覺得自己被高錦林涮了!他是想當官,拉拉關係,搞點交易什麼的,但他並沒有完全喪失正義感,這是大是大非問題。他一直以為,高錦林無非就是想多搞幾個錢,現在有這種想法的人不是滿大街都是?那就得看各人的本事了,誰叫人家路子寬呢。想不到他還走私槍支,這是生靈塗炭的事,刑事犯手中有槍和沒有槍那是兩個概念。可他現在跟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看著他這麼幹,不是成了地地道道的警匪一家?!

  沒有任何一件事是沒有預謀的,包括他在他身上下的所有的功夫。他知道他總有一天會明白他到底是什麼人,卻也只能三緘其口。

  淩向權迅速地換上便衣,他決定馬上去找莊靜,先說服她把孩子做掉,然後再想辦法跟她一刀兩斷。他不能讓高錦林這樣的人牽著鼻子走。

  莊靜一個人披頭散髮地躺在月亮樓的宿舍裡,面色慘白,哪怕是喝一口水都要吐出來,見到淩向權,她什麼表情也沒有。淩向權還見不得女人為他變成了這個樣子,不禁責怪道:「幹嗎不告訴我一聲?」

  莊靜輕聲道:「我給你打過電話,是你老婆接的。」

  淩向權無言以對,過了一會兒歎道:「你這個樣子還想漂洋過海?我看還是算了吧。」

  莊靜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半晌,眼淚自眼角滑落下來。

  淩向權道:「你怎麼了?我也沒說什麼埃」莊靜乾脆傷心地哭了起來,用被子蒙住了頭。

  淩向權急道:「就算有天大的事,你也說完了再哭」。

  莊靜哽咽道:「你如果留下這個孩子,我還有機會離開月亮樓,否則,以後還不知道要陪什麼人呢。」

  淩向權奇道:「我也沒說不要你埃」

  莊靜的語氣淡淡的,「還用說嗎?都寫在你臉上呢!你以前來,哪是這個樣子?!不過看在我們過去的情份上,我也提醒你一句,抹掉我們難說能不能逃脫干係,我們高老闆也不傻,誰到我們月亮樓來幹過什麼,都有針孔錄像機錄著呢。」

  淩向權頓時傻了眼。

  黑夜漸漸退去,黎明使這座城市像正在顯影的照片,逐漸露出自己獨有的輪廓,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立交橋四通八達,道路還在沉睡,卻已迎來了滾滾車輪,車水馬龍是現代都市的重要標誌。昨晚下了一場透雨,空氣裡出現了少有的清新。整個城市也像剛剛洗刷完畢之後那樣色彩分明起來。

  最終,它被像油畫那樣固定下來,似乎千古不變。

  就在百里之外,在通往省城的公路上,一輛桑塔納普通型轎車在急駛,昨晚的風雨在它身上留下了斑斑泥點,深灰色的車身顯得肮髒不堪。開車的人是霍朗民,他衣衫不整,一臉疲憊中還有幾分驚惶,他時不時地看看後視鏡,眼中充滿了警覺。

  他是半夜離開W市的, 當時正下著大雨,他認為這也是出走的最佳時間,他從家裡出來,什麼都沒拿,穿著拖鞋,提著垃圾袋,垃圾箱就在車庫的附近,他丟完垃圾,便閃進車庫,以最快的速度打著引擎,桑塔納轎車箭一般地沖了出去。他橫穿整個市區,開上一O七國道以後,緊繃的神經才敢稍稍地鬆弛一下。

  雨刮器在吭哧吭哧地努力工作,單調的聲音不覺讓他回想起白天可怕的經歷。

  這是一個普通的星期六,他像以往任何時候一樣,快中午時才起身,隨便吃了點東西,便準備去探望父母,半年前,他和父母親一起湊錢買了市郊的集資房,很快就搬進去了,雖然不是什麼豪宅,但比原來寬敞很多,父母親已很滿意,而他乘地鐵去探望他們也很方便。

  和平時不同,逢至雙休日,地鐵裡的人反而要比往常多,霍朗民買了份報紙,靠在四方形的石柱上,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

  還差一分鐘,列車就要進站了,他把報紙卷了起來。霍朗民能在調查處工作,當年自然是訓練有素,他完全是無意間發現一張面孔,陌生而又似曾相見,是個男人,平頭,特徵是沒有特徵,與眾不同的是漠然的臉上有一股狠勁兒,令人過目不忘。他覺得這個人一直在注意他,可他又怎麼也想不起來曾經在哪兒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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