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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性作家眼中的女性

——《冬夜筆記》之一

  男性作家眼中的女性當然不會是中性的。在他們眼裡,關於女性的歷史也不會
是中性的。女性所參與的歷史將具有特別的意義。由於我們的世界在很多地方還仍
然是男人主宰的世界,所以女性參與的社會生活會有明顯的不同。從歷史上看,這
也是社會變革中最有效的試驗。哪裡有女性,另一種聲音也就出現了,整個局面也
就活潑起來了。一般來說,沒有女性參加的歷史是過分陽亢了。不過完全由女性決
定的歷史,那也一定會過分陰柔。一些歷史事件似乎也可以說明這一點。強勁無情
的歷史需要女性的中和。我們的歷史不是因為女性參與得太多,而是太少。

  但是這個道理在女權主義者那裡的理解又會多少有些不同,如果回到二十世紀
初,女權主義者恨不得把全世界的馬車都交給女人來趕。

  有的人願意讓女性參與工作,但他們選擇的女性更多的是男性化了的女性。她
們沒有更好地代表女性。女性的溫柔賢淑的特性越是充分,越是具有女性的代表意
義。現在卻常常搞反了,現在或者不讓女性沾邊,或者乾脆就找一些所謂的「女強
人」去參與事項。一位女人如果成了「強人」,她怎麼能代表女性呢?我們太樂於
培養一些特別的女性了,結果她們有點不男不女。文革期間選中的女子先進典型,
往往都是大膽潑辣,只差沒有長出鬍子而已。那時我看到的一個被大肆傳頌的女強
人,我真的擔心哪一天她會真的長出了鬍子。

  我們所說的女性參與歷史,是指讓歷史印有女性的指紋。那些只有勉強的性別
意義的女性,而沒有集中女性本質特徵的人,是不會去「溫柔」我們的歷史的。

  文學中描述和呼喚的,是讓歷史仁慈起來的那種力量,這正是女性的力量。女
性的心腸如果不是軟的,如果頗能下得手去,只不過長了一頭更長的頭髮,那就會
空有其名,達不到目的。那就不會是我們的理想。前人,我是指詩人,曾經大聲詢
問:「詩人何為」?那麼我們這裡也可以問一句:「女性何為」?女性如果沒有組
成我們的一半歷史,那麼社會就不會是健康的。

  事實上我們看到往往有這樣一些女性,她們像男人一樣慣于說時髦的話、套話
和大話、假話,說一些冷酷無情的話、沒有同情心的話。這樣的女人應該自覺地退
出她所代表的階層。因為她們使我們痛心地想起了雨果在《悲慘世界》中說到的那
個女性:「她只需添兩撇鬍子,就成了一個馬車夫;她睡著了時還露著兩顆獠牙;
她自吹說自己曾經一拳搗碎了一顆核桃。」這樣的女人與莽男壯漢何異?

  真怪,生活中的男人一般都喜歡溫柔無比的伴侶,可是當他們挑選共事的女人
時,就立刻注意尋找一些勇猛過人的女性了。有的女人也並非是兇悍的,只不過她
們一到場面上去的時候,就注意模仿起來,要學到一些嚴厲的手法。可惜她們模仿
的都是悍的榜樣。這樣一來,參與歷史的女性本來就不多,結果僅有的一小部分又
學著生硬起來,作用反而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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