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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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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為簡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不是你讓我做的嗎?」可吳為還是沒臉沒皮,這種情況下還不願看著機會輕易流失,繼續勸說道,「你看事情已經辦成這個樣子,還是去吧,就算是去旅遊一次。」 「不去,就是不去。我沒那個閒錢花在這趟旅遊上。」 「我不是給你存著一筆錢嗎?當初說,你出國留學就用它做路費,如果不出國就等你結婚用。」 「我為什麼要用你的錢?!」 關於這筆錢,胡秉宸常常提起,老是說:「我們把那筆錢還給你吧。」 「好吧,既然你說芙蓉不需要,我就捐獻給『希望工程』。」 「你要是捐獻給『希望工程』,我就都把它花了。」 「隨你便。」這筆錢帶來的麻煩實在太多了,可有關這筆錢的討論,最後總是不了了之。 吳為向胡秉宸轉過頭去,希望他能說句公道話。他不但當時在場,現在也在場,親歷親見芙蓉吩咐吳為為她聯繫出國的是他,如今眼看著芙蓉指責吳為將她弄出國目的不純的也是他,可胡秉宸又是一言不發。芙蓉走後,吳為才敢問一句:「你們父女二人怎麼回事?不是你們讓我去給她聯繫出國機會嗎,怎麼現在又變成我逼她出國?」胡秉宸回答說:「哎,芙蓉還是個小孩子嘛,何必和一個小孩子計較呢!」 四十多歲的芙蓉,什麼時候才算長大成人?吳為實在羡慕鞭蓉,要是胡秉辰對自己也能這樣寬大為懷就好了。 不是芙蓉刁鑽。誰讓芙蓉生長在那樣一個家庭,如果她像一個平民女孩那樣,守望的僅僅是一個愛情,而不是情人的「少年得志」;如果情人對仕途沒有那麼多的奢望,芙蓉也不會在望不到頭的守望中毀了她那少女如詩的情懷。情人倒是行情看漲,可軛上的繩子隨之也越拉越緊,就像當年還在崗位上的胡秉宸,在愛情與前程的取捨上別無選擇,再也不提與妻子離婚與芙蓉結婚的事。而芙蓉也韶華漸逝,他們的前景越來越渺茫,讓芙蓉怎麼安恬得了? 從這番苦苦守望上來說,整個兒一個吳為當年景觀的再現。 安排好葉蓮子的飲食起居,吳為馬不停蹄,又趕回胡來宸那裡去。 撿些死在車輪底下的吳為,讓葉蓮子開始盤算什麼。 吳為一出家門,葉蓮子就讓小保姆攙扶著她來到廚房,從米罐下掏出吳為結婚登記那天自己買下的筆記本。拿著它回到臥室,擦去面上的麩粉,一頁頁從頭翻起。 其實葉蓮子久已不再記錄吳為的痛苦,因為每一筆記錄,都是她親眼所見或吳為親口所講,都是刻在她心上的一刀…… ×年×月×日 雖然反對他們結婚,但真結了婚,我還是一心一意往好裡做,往好裡處。為了他們的第-個春節,第一個年夜飯,買了平時很少吃的菜;很貴。 我們等了很久,胡晚上九點多才來。原來他到白帆那裡去了,說是去送機關裡發的幾條魚。 吳問:「你什麼時候去的?」 他含糊其辭:「白帆不在家的時候。」卻不告訴具體時間。難道直到他離開之前,白帆還沒回家和孩子們一同過春節嗎? 我給他盛飯端飯,他就那麼坐著,連一聲謝謝都不說。當著外人,他不是一口一個「謝謝」的紳士嗎? ×年×月×日 吳說起胡在上海養病期間,因不肯出賣他而受盡白帆與他對手迫害一事,胡答:「怎麼,難道你還讓我把白帆痛打一頓不成?」 吳說:「我哪裡是那個意思,我只不過想要聽你對我說一句『親愛的,你真愛我!』想不到這點兒心思還要我親口說出來。」 他難道不該問一問吳:「那些年你是怎麼過的?」當時只要吳交出他的一封信,那這個政治遊戲還跟吳有什麼關係? 好人全讓他一個人當了。 ×年×月×日 胡又住院了,吳去陪住。 吳說早上起來胡就開始罵她,已經罵了幾天幾夜了。 「我不喜歡醬油,你怎麼偏往燒雞裡放醬油?你安的什麼心?是不是成心不讓我吃飽飯?」 「你對司機和保姆太民主。我告訴過你,不要和司機多說什麼,否則他就會登鼻子上臉。惟女子與小人難養,近則不遜遠則怨,你懂不懂?我用了這麼多年的司機,沒有你這麼多花樣。到底是小市民出身!」 「你把鑰匙給芙蓉了沒有?沒有,怎麼搞的?昨天到現在一天都過去了,你就抽不出一點兒時間把鑰匙給芙蓉?……上次我住院,她在我們那裡小住,家裡竟然沒有油,讓她怎麼生活?沒有油你知道不知道?你這個家怎麼當的?」 「前些天胥德章他們來,瞧瞧你那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你是我太太,還是一個作家,他們過去都是我的下級,怎麼見了他們會那樣沒有身份、沒有架子?!」 「芙蓉現在是碩士了,沒有好衣服怎麼辦?」 「街上好看的衣服不少,我還給禪月買了幾件呢。」 「芙蓉不會買。」 「好吧,我給她去買。」 「你在香港給她買的涼鞋,把她的腳都磨破了。」 「她對我說她穿三十八碼的鞋,我買的就是三十八碼呀。」 「你給芙蓉買的珍珠項鍊也缺了一顆。」 難道吳會摘下一顆吃了,賣了? 下午有電話打進病房,吳接聽,對方問:「你是誰?」 吳說:「我是胡秉宸的愛人。請問你是誰?」「我是白帆,你來拿雞湯吧。」 「好,你和秉宸說吧,他如果需要,我馬上去拿。」 胡接過電話說:「這裡每天都有人送吃的,不用了,謝謝啦。」「有人」送吃的!「有人」! 過去胡對吳說,他生病的時候,白從來不關心他的死活,就連心肌梗塞,白也沒有陪他住過醫院,現在看來,白不是很關心他嗎? 胡昨天才住進醫院,白怎麼馬上就知道了醫院的電話? 胡對吳說:「是芙蓉把電話號碼告訴了她,也可能不是。」又說,「你趕快回家交電話費吧,交完電話費就不用到醫院來了,來回跑沒必要。」因為白要到醫院看望胡。 ×年×月×日 胡一位老戰友的女兒來訪。丈夫是美籍華人,突然病故,她通知其前妻在美、港的子女前來商討安排後事,結果財產及銀行保險箱鑰匙全被他們拿走,她特來向胡討教如何爭奪遺產。 胡說:「你根本就不該通知他的子女,先把一切抓到手再說。」 那些子女固然不對,但胡這個主意不一定就好。要是吳為突然死了,他是不是也會這樣對待我和禪月? ×年×月×日 胡要吳給他買一件駝色毛背心,吳在冷風裡徒步從東四走到東單、王府井,每見商店就進,終於買到一件駝色、前有辮形花紋背心一件。辛辛苦苦回到家,胡不見了,原來和白帆共進午餐去了。回來之後不但不做一句解釋,還嫌棄吳為買的背心花式太舊,說:「我告訴你要一件駝色毛背心,沒說要這種辮子花式的,這種花式太舊了,你自己穿吧,我不穿這種東西。」 ×年×月×日 讓吳過香港時為他打聽兩個侄女的下落,「聽說其中一個嫁了大亨,如果找到,讓她們招待我去香港玩兒玩兒。」 吳說:「這個夏天我不在國內,你自己到北戴河去療養一下吧。」 胡說:「你不在,我一個人去有什麼意思?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我才會去。」 晚上吳接到某部長的電話:「告訴老胡,我在老幹部局看到我們在北戴河的樓號,老胡是三號樓,我是七號樓。讓他找我打牌去。」 吳把老部長的電話轉達後,胡停了一會兒說:「我多年沒有和芙蓉一起到北戴河共享天倫之樂了,這次我要和她一起待一待。」本是應該的事,胡為什麼演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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