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遠離開單位不久,金處長的妻子就知道了,她匆匆地找到了致遠,說她過去不知道致遠跟金處長的關係是這個樣子。致遠笑了笑,說你的感覺是很好,但是在我和金處長的關係上,你的感覺是錯誤的,金處長從來沒有把我當成兄弟。
 
金處長的妻子歎了一口氣,默默地看著致遠,竟把致遠看得很不舒服。致遠就說:「嫂子你以後不要找我了。」
 
金處長的妻子說:「我今天找你,就是不明白,既然你和金山鬧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你沒有把他搞翻了?」
 
致遠不太明白地看了看金處長的妻子,說:「我怎麼把他搞翻?雖然我覺得那筆錢,很可能是我找他之後,他才跟我們領導之間做了手腳,但是我沒有證據……我本來也不是要抓他的尾巴,只是提醒他不要把這筆錢裝進兜裡。」
 
「你有別的證據呀,李紅的事情,證據我都給你看過了的?」
 
「那是另一回事,是他個人的私事。」
 
「他不就是利用你個人的私事整你的嗎?」金處長的妻子說,「你跟內蒙的那個女孩子的事,對吧?」
 
致遠頓了頓,一時不知怎樣跟她說,她才能明白。致遠說,金處長和李紅的事,與那筆錢不一樣,不是原則性的錯誤,再說了,我從來沒有想把他搞翻了的意思,我給你說過,他這人還是很有工作能力的,如果克服自己的毛病,將來很有發展。
 
「金處長混到現在,也不容易,況且還有你和兒子,一個男人,背後支撐著一個家,倒不得。」致遠說。 金處長的妻子瞪了致遠一眼,說道:「他也算男人?我跟著他這種男人生活,都覺得害臊!」
 
致遠就不知道怎樣說了。他不能在金處長的妻子面前,去說金處長的壞處。她怎麼說都行,但自己目前這個樣子,多說金處長的壞處,會讓她感覺到自己是因為離開了單位,就惡意詆毀金處長。尤其在金處長妻子和金處長有矛盾的時候,說多了似乎就別有用心了。
 
致遠沉默了半天,才說:「其實,金處長這人有許多優點的,嫂子你就別……」
 
「你真窩囊!」金處長的妻子轉身走了,留下致遠一個人茫然著。
 
過了一些日子,致遠就聽說金處長出事了,已經被「雙規」起來,而且他的妻子已經跟他提出離婚了。致遠不知道金處長為什麼事情被「雙規」了,就給副處長房詩宏打電話詢問。
 
副處長房詩宏一聽是致遠,就說:「哎,這幾天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哩,你先別問金處長的事,以後你會知道的,我想讓你還回到處裡,下個星期一就上班吧,其它一些事情以後再辦。」
 
致遠這才知道,房詩宏已經接替了金處長的工作。不知為什麼,致遠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高興起來,心裡在為金處長惋惜著,說金處長呀金處長,你本來是大有前途的,為什麼事情栽了呢?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呀。
 
致遠重新回到宣傳處上班,辦公室的同事對他非常熱情,最初致遠不明白為什麼,後來陳琳偷偷告訴他,說房處長向上級建議,準備提升致遠當副處長。陳琳說:「好人終得好報呀。」
 
致遠笑了笑,說實話,過去他還真想當副處長,但是經過這麼一次的折騰,他似乎沒有多大興趣了。
 
到單位後,致遠才知道金處長還是栽在女人身上,致遠就多少感到意外。本來金處長跟李紅的接觸已經很小心了,平時也就打個電話聊聊天。李紅比較理解金處長,也擔心因為自己影響了金處長的前程,所以她就克制自己,對金處長說:「沒事你就不要找我了,好好當你的官。」
 
 
但是,李紅突然間檢查出得了腦瘤,需要手術,據說很危險,究竟怎麼樣,要看開刀後的情況,也就是說要看腦瘤生長的具體位置。如果可以不開刀,用一種技術可以勒住腦瘤,使腦瘤慢慢萎縮。但是如果腦瘤是惡性,而且沒長在好地方,那就沒命了。李紅住進醫院,突然很想念金處長了,她不知道自己上了手術臺,還能
 
不能走出來,於是就給金處長打了個電話,把情況告訴了他,希望在手術前能看他一眼。
 
金處長立即跑到醫院看望李紅,見過之後就安慰李紅,說不會有問題的,你放心吧,我陪著你。
 
李紅一聽,說:「那不行,我已經見過你了,很滿足了,你趕快回去,不要被你妻子看到了。」
 
金處長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些。」
 
「不行,不能因為我影響你的事業。」
 
金處長態度很堅決,說道:「你不要說了,我一定要陪著你,你放心,我有辦法脫開身子,誰都不會知道的。」
 
其實,金處長是在安慰李紅,他知道自己在這裡陪著李紅是很容易被妻子知道的,但是現在他顧不得那麼多了。金處長在醫院給妻子打了個電話,說自己老家的哥哥那裡有急事,要立即回去處理。之後,他又給老家的哥哥打了電話,叮囑了一番。
 
金處長的妻子送孩子去幼兒園的時候,聽說李紅住院了,金處長的妻子立即想到昨晚沒回家的金處長,於是就打聽到李紅所住的醫院,去查看個虛實,正好看到金處長在床邊跑前跑後,照料李紅。
 
金處長看到妻子站到病房門口,並沒有感到吃驚,他只是擔心妻子吵鬧被李紅聽到了,影響李紅的病情,就急忙出去把妻子拉到遠處,說道:「我知道你會來的,現在咱倆什麼也別說,今天下午李紅就手術了,等我陪她做完手術,我就回家跟你商量別的事情。」
 
金處長的妻子遠遠瞅著遠處的病房,說道:「難得你金山這麼重感情啊,好,我成全了你,回去後咱們就辦手續。不過,你欺騙了我的感情,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金處長的妻子離開醫院,就給金處長的上級領導打了電話,把金處長跟李紅的事情詳細說了,說你們不信的話,現在去醫院看看去。當然,如果就是這件事情,也不可能把金處長「雙規」了,金處長的妻子說完金處長跟李紅的男女之事,緊接著就把孫經理給的那筆贊助費捅了出來。致遠對金處長的懷疑沒有錯,金處長讓孫
 
經理把那筆錢匯到老貓辦事處的賬號上了。
 
這一下子問題就大了,上級領導立即派人去老貓的辦事處清查,果然有8
萬塊錢是從孫經理的公司匯過來的。於是,單位紀委的同志就去了醫院,通知金處長回單位,金處長看到紀委的人找他,心裡已經明白,但是此時李紅馬上就要進手術室了,他就對紀委的人說:「給我幾個小時的時間吧,等我陪她做完了手術。」
 
金處長一直把李紅送進了手術室,微笑著對她說:「我在外面等你出來。」
 
李紅拉著金處長的手,用力握了握。
 
手術從下午三點一直做到晚上九點,李紅才從手術室出來了,人仍昏迷著,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這時候,一直等待在那裡的紀委人員,就催促金處長走了。本來金處長還想等李紅醒來,但一看紀委人員的臉色,知道不可能再拖了,於是再三叮囑李紅的家人說:「李紅醒來後,就說我回單位處理點事情,過兩天再來看她,
 
讓她好好休息。」
 
金處長回去就被「雙規」了,李紅等了幾天不見金處長,就覺得事情不好,讓家人給金處長的單位打電話,知道了金處長的情況,當即哭了起來。
 
金處長的事情不是什麼重大案件,所以被「雙規」期間,單位就經常派致遠去給金處長送這送那的,照料他的生活。金處長見了致遠,臉色很難看,仍對致遠有一種仇視,很少跟致遠說話,但是有一天,金處長突然對要出門的致遠說:「我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你肯不肯?」
 
致遠愣了愣,不知道金處長要他做什麼,就警覺地說:「可以幫的,我一定幫,不能幫的……」
 
「我想讓你去醫院,給李紅捎個口信,讓她安心養病,就說我沒有什麼大事,過一些日子就會去看她的。」
 
致遠怔了怔,沒想到這個時候,金處長還惦念著李紅,沒想到金處長是從心裡愛著李紅。他覺得自己在這一點上,看錯了金處長。他有些感動了,心裡說你金處長還算個男人呀,還有人情味呀。
 
金處長看到致遠半天不說話,以為致遠不肯幫忙,就用近乎請求的口氣說:
 
「我知道你恨我,恨就恨吧,只是這事,希望你能幫幫我……」
 
金處長的話沒說完,眼角的淚水已經流出來。
 
致遠歎息一聲說:「別捎口信了,你寫一張紙條吧。」
 
致遠找了張紙遞給金處長,金處長看了看致遠,似乎要說句感謝話,但終究沒說出來,低下頭在紙上寫著:「生命誠可貴,當官價更高,若為愛情故,二者皆可拋。」
 
致遠把紙條送給了醫院裡的李紅,把金處長說的話轉告她,然後從兜裡拿出一千塊錢,說道:「這是金處長讓你買點營養品的。」
 
李紅擦眼淚的時候,致遠趁機走出病房,邊走邊想,回家後怎麼告訴雅蘭他從存摺上取出這一千塊錢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