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舞會                    5

                                 
  徐蓓跟在汪洋後面採訪,一開始,並沒有感受記者這一職業的崇高。恰恰相反,
汪洋的一些做法,讓她感到很不崇高。當他們告訴別人自己是記者的時候,別人不
僅不歡迎他們,反而冷言冷語地表示挖苦,「當記者首先要皮厚。」這是汪洋受到
挫折時,告訴徐蓓的一句名言,徐蓓很快就意識到這至理名言絕對有道理。汪洋常
常要向徐蓓證明一般人是害怕記者的,可事實卻證明到處碰壁的是他們當記者的。

  那天在星星夜總會,為了證實自己的能耐,汪洋一定要見總經理。公關小姐冷
嘲熱諷了他好幾句,便讓他們去一間小房間裡等。「我不知道我們老闆今天來不來,
如果你們真要等,只好委屈你們在這等了,我們老闆的事,說不清楚。」公關小姐
自己似乎也覺得一口一個總經理太拗口,索性改口稱老闆,她看著手錶,藉口有些
事要去忙,掉頭走了。小房間裡攤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牆角邊放著一架極其簡陋的
屏風,屏風旁邊的牆上,釘著一排釘子,掛著一套套女人換下來的衣服。很顯然,
此地是工作人員換衣服的地方。一直到舞廳的音樂已經響起來,徐蓓發現他們還被
撂在簡陋的小房間裡無人過問。汪洋覺得有些丟臉,出去說了一陣大話狠話,根本
就沒人理他。徐蓓見時間不早了,建議改天再來。汪洋想了想說:「我們別在這呆
等,還是去門廳那等,老闆今天真要是不來,我們當然只好明天來了。不過他們的
生意剛剛才開始,我告訴你老闆肯定會來的。」於是兩人又跑到了門廳,果然是生
意剛剛開始紅火,汪洋怒氣衝衝走到賣票的那裡,不耐煩地最後一次問道:「你們
老闆究竟什麼時候才肯亮相?」賣票的瞪了他一眼,說我們老闆剛才還在這,這會
恐怕正在裡面洗澡呢。汪洋聽了大怒,拉了徐蓓便往裡闖,賣票的聲音追在後面喊
他們買票。汪洋說:「我是記者,找你們總經理有事,買什麼屁的票。」賣票的是
一個人高馬大的小夥子,沖過來,一把抓住汪洋的衣領,說,「你他媽嘴裡乾淨點,
我就知道賣票,你是記者又怎麼了?」汪洋被他弄得沒辦法,只好認狠服軟:「我
真的找你們老闆有事……」
  那賣票的回過頭來,發現又有人來了,便放了汪洋。汪洋理了理胸前已被揪皺
的衣服,對徐蓓說:「走,我們找到他們老闆再說,再和他們理論。」到了洗桑那
浴的地方,空蕩蕩見不到人,只有按摩室的門是開著的,一位小姐正在替一位穿著
浴衣的女人按摩。汪洋一頭沖了進去,問道:「喂,你們老闆在哪洗澡?」那位趴
在那正享受著按摩的女人側過頭來,看著他們不說話。汪洋氣勢洶洶地又問了一句,
徐蓓只記得那女人有些面熟,卻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倒是那女人想起她是
誰了,怔了一會,說:「你又來了?」
  汪洋不明白怎麼回事地看了徐蓓一眼,徐蓓突然想起了這女人就是那天和袁樹
森在星星夜總會門口遇到的那個人。在沒作自我介紹前,徐蓓絕對沒有想到她就是
星星夜總會的所謂總經理。誰能想到這家夜總會竟然是一位女老闆呢?女老闆示意
按摩小姐別再幹了,翻身坐起來,拉了拉胸前的睡衣領子,說:「如果你們還是想
打聽那個小夥子的事,上次已經告訴你了,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幾分鐘以後,這女人已經換好了衣服,她把徐蓓他們帶到了經理室,一邊談話,
一邊讓一位小姐為她吹頭髮。電吹風的聲音使得說話很彆扭,大家都必須大聲說話。
「事情很簡單,來我這唱歌的,不是一個兩個,他們唱歌,我付錢,在我這發生自
殺這種事,只能說是我倒黴。該說的話,我都對派出所說過了,真不想重複這話題。
對了,你們是哪家報紙?」
  徐蓓和汪洋離開的時候,正是星星夜總會處於高峰之際。他們路過舞廳,只見
裡面的燈光極暗,男男女女摟抱在一起,正跳慢四步。汪洋很內行地問女老闆,這
裡跳一個燈光全熄掉的貼面舞,通常是多少時間。女老闆回答說是七分鐘。汪洋臉
上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離開星星夜總會,他開著摩托車,回過頭來對徐蓓說:「我
告訴你,這種什麼夜總會酒吧的,全是黑店。你想,跳個貼面,七分鐘,幹什麼還
不行。」汪洋沒有再往下說,徐蓓畢竟還是個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徐蓓也感覺到了
汪洋的話中有不好的意思,不過她對跳七分鐘的貼面舞究竟是怎麼回事。一無所知,
忍不住好奇地問汪洋:「跳跳貼面,又怎麼了?」
  「七分鐘,我每天早上去拿牛奶都不要七分鐘。」汪洋一本正經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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