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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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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楠滿面義憤,把桌子一拍說:「有些事是不能做交易的!我討飯也不能扔了你呀!」他覺得自己問心無愧,確實說了真話。 宛英凝視著餘楠,暗暗擔憂。她雖然認為自己只是家裡的老媽子,她究竟還是個主婦,手下還有杏娣和張媽,如果和楠哥一起討飯,她怎麼伺候他呢? 餘楠接著說:「共產黨來也不怕!咱們乘早把房子賣了,就無產可共。你炒五香花生是拿手,我挎個籃子出去叫賣,小本經紀,也不是資本家!再不然,做叫化子討飯去!」 宛英忽然記起一件事。二三月間,北京有個姓丁的來信邀請餘楠到北京工作。余楠當時一心打算出國,把債一扔說:「還沒討飯呢!」宛英因為兒子都在北京,她又厭惡上海,曾揀起那封信反復細看,心上不勝惋惜。這時說起「討飯」,她記那封信來。她說:「你記得北京姓丁的那個人寫信請你去嗎?你好像沒有回信。」她遲疑說:「現在吃『回頭草』,還行嗎?——不過,好像過了兩三個月了。那時候,北京剛解放不久——那姓丁的是誰呀?」 餘楠不耐煩說:「丁寶桂是我母校的前輩同學,他只知道我的大名,根本不認識。況且那封信早已扔了,叫我往哪兒寄信呀?」 宛英是餘楠所謂「腦袋裡空空的」,所以什麼細事都藏得住。她說她記得信封上印就的是「北平國學專修社」幾個紅字,上面用墨筆劃掉,旁邊寫的是「鵝鵓子胡同文學研究社」。 余楠知道宛英的記性可靠。他想了一想,靈機一動,笑道:「我打個電報問問。」 他草擬了電報稿子,立刻出去發電報。 宛英拼湊上撕毀的草稿。頭上一行塗改得看不清了,下面幾行是「……信,諒早達。茲定於下月底摒當行李,舉家北上。」他准是冒充早已寫了回信。宛英驚訝自己的丈夫竟是個撒謊精。 電報沒有返回,但杳無回音。不到月底,上海已經解放。她越等越著急,餘楠卻越等越放心,把事情一一辦理停當。將近下月底,餘楠又發了一個電報,說三天后乘哪一趟火車動身。 宛英著急說:「他們不請你了呢?」 餘楠說:「他們就該來電或來信阻止我們呀?」 宛英坐在火車上還直不放心。可是到了北京,不但丁先生親自來接,社裡還派了兩人同來照料,宿舍裡也已留下房子,宛英如在夢中,對楠哥增添了欽佩,同時也增添了幾分鄙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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