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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第三十一章

  不久聶小菊就當了九中教導主任,第二學期又在董志良的關照下提了副校長,以後還做上了教育局副局長。不過這已是後話,此處不必贅述。

  且說孟院長給的吉日良辰一天天接近,芬芳山莊開業的籌備工作已做得差不多了,餘下的是請諸方面的要員來參加慶典。袁芬芳就開了一個單子,到農業局來找董志良商量。董志良一看,都是貴都市黨政要員和各職能部門的實權人物,說:「山莊奠基時就請過這些人,這次是開業,場面將更大更隆重,貴公司恐怕得出點血喲。」袁芬芳說:「出血自然不在話下,這是行規,主要是怎麼個請法。你是政府官員,跟他們熟悉,還得你動動步。」董志良說:「我對這些人還是比較瞭解的,山莊奠基時又見識過一回,他們最喜歡的就是參加此類活動,可你上門邀請時,卻要虛與委蛇,找種種藉口推辭,非得你三邀四請,好話說盡,才裝出個很不情願的樣子答應下來。這還在其次,到了正式場合,你一不小心,哪裡安排得不太周到,比如出場的先後,排位的主次,他們稍有不如意,臉色就看不得,而且還會因此留下後患,以後有機會碰在他們手上,夠你受的了。」

  被董志良如此一說,袁芬芳不覺出了一身冷汗,說:「官方是最大的買方市場,請地方政要參加活動,本來是想借他們的面子為山莊貼金,今後還得他們多照顧咱們的生意,而這樣的活動,總是難免要有疏漏的,如果因此得罪了人,豈不是弄巧成拙?」董志良說:「那你把活動取消便是。」袁芬芳瞪董志良一眼,說:「人家都急死了,跟你說正經的,你卻還有心開玩笑。」董志良說:「要我也跟著你急?你那是芬芳山莊,又不是志良山莊。」

  袁芬芳是個靈性人,從董志良的玩笑中看出他已有了什麼主意,就使出女人的伎倆,拿肩膀在他身上蹭蹭,嗲聲嗲氣道:「有什麼妙法貢獻出來嘛,事成之後,老娘好好報答你就是。」董志良說:「那得先說好怎麼個報答法。」袁芬芳就過去關嚴辦公室的門,回身在董志良臉上狠狠一吻,說:「就這麼個報答法。」

  董志良伸手捂住袁芬芳吻過的地方,像是怕她的吻飛走了似的,說:「這還差不多。」又說:「山莊主樓那芬芳山莊的招牌還沒做出來吧?」袁芬芳說:「那四個字已經請省裡一位著名書法家寫好了,正準備找市里的裝潢公司去做。」董志良說:「書法家的字我看就不要做了。」袁芬芳說:「你說得輕巧,那可是我又托人又花錢才弄回來的。」董志良說:「既然花了錢,那就裱一下,掛到大廳裡得了。」

  袁芬芳已經領會到了董志良的意思,說:「你是想另請高明?」董志良說:「陶副書記的字可不比那些所謂的書法家差到哪裡去喲。」袁芬芳的眉毛就揚高了,爽聲道:「你是說先請陶副書記題寫芬芳山莊四個字,再順便把他請來參加我們的慶典?」董志良笑道:「我想起一句舊話,非上上智,無了了心。袁總就是袁總,悟性不錯嘛。」

  袁芬芳顧不得跟董志良調侃,樂得眼睛放電,說:「這麼一來,市里那些大官小員,根本就不要去理他們了,這要省去好多麻煩。想想也是的,官場裡的人就認一個官字,哪個官大,哪個就是爺爺,陶副書記官那麼大,他老人家到了貴都市,貴都市的兒孫們還不都一個個爭先恐後跑過來,環繞在陶副書記周圍?這真是個好手段,我也是忙得頭腦發暈,才沒想起這麼一招來。董大局長不愧為官場中人,比我懂官場裡的套路。」

  第二天袁芬芳就扯上董志良,到省城約好柴老闆和姜總,讓他們一起出面,專程找了一回陶副書記,請他題寫芬芳山莊四個字。陶副書記是省委班子裡的真秀才,不僅紅學研究頗有成就,字也寫得風骨清奇,跟省裡的書法名家相比毫不遜色,能拿到陶副書記的字自是天大的榮幸。可一般情況下,陶副書記是不會給人題字的。他知道平常人愛怎麼題都可以,不會有人說三道四,當領導的樹大招風,題字題多了,難免招惹種種猜測和非議。這次是因為薑總出了面,陶副書記推卸不掉,稍稍客氣了幾句,還是破了例。不過袁芬芳他們也是懂行情的,不會白拿陶副書記的墨寶,只是考慮他的身份,繞了個彎子,事後留了個大紅包在薑總那裡,至於薑總怎麼處理,那就是她的事了。

  要跟陶副書記告別時,袁芬芳又借姜總的金口,向陶副書記提出請他參加芬芳山莊開業慶典的事。陶副書記開始沒有肯定答覆,只是說:「到時再說吧。」薑總有些不滿,說:「你可是省裡的大領導,說話這麼模棱兩可,叫下面的人怎麼操作?」

  聽薑總的口氣,就知道這個美人在陶副書記那裡的分量了。陶副書記果然馬上改變口氣,說:「行行行,我去就是。不過得提前一個星期告訴我,我可不是貴都市的書記喲。」袁

  芬芳樂道:「陶書記真幽默。」把孟院長給她測算出來的開業時間報告給了陶副書記。

  回到貴都,袁芬芳當即請市里一家最大的廣告裝潢公司,將陶副書記所書芬芳山莊四個字放大燙金,鑲于芬芳山莊主樓。

  芬芳山莊正式開業前一個星期,袁芬芳又揣著大紅請柬,和董志良專程去省城請了一次陶副書記。陶副書記沒有爽約,山莊開業的頭天晚上,便在姜總和柴老闆的陪同下到了貴都市。陶副書記本來是當做一次私訪,悄悄離開省委的,只帶了一部車子和一個秘書,抵達貴都後也只讓董志良和袁芬芳前來作陪,不准驚動貴都方面的領導。

  有道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陶副書記這麼大的領導,甩甩袖子也會抖落半天雲雨,他到了下面,豈有不走漏風聲的道理?市委張書記頓時慌了手腳,也來不及弄清陶副書記此行的目的何在,連正在主持召開的常委會議也馬上停了下來,帶著田市長還有幾位副書記,匆匆忙忙趕往陶副書記下榻的地方。

  見了陶副書記的面,張書記只差沒抽自己的耳光了,連連作檢討,說:「陶書記已到了貴都,我這個市委書記還一無所知,是我嚴重失職,該打板子。」陶副書記說:「上周常委開了個會,今後省委中心組的學習,幾位書記要結合我省實際,輪流講課。我天天關在省委大院裡,偶爾外出開開會,不是坐在小車上,就是住在賓館裡,幾乎與世隔絕,要講課拿什麼講?所以特意到下面來走一走,看一看,瞭解些民情民意,先教育好自己,再教育省委一班人。考慮下面工作千頭萬緒,不忍心驚動你們,不知怎麼的,還是被你們知道了。」

  張書記臉上的愧疚還是不敢收回去,說:「陶書記這是批評我們了。我們天天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哪個不是一肚子的民情民意?其實您問問我們就得了。」陶副書記說:「不可不可,我要掌握第一手資料,比如貴都市的民營經濟,在全省就是很有特色的嘛,這我早已有所耳聞,可百聞不如一見,此次下來若能增強一點這方面的感性認識,也算有所收穫了。」

  張書記能把官做到市委書記這樣的顯位,肯定不是等閒之輩,能不諳熟陶副書記這一級高官的說話藝術?他一下子就從陶副書記話裡聽出他是沖著芬芳山莊來的,因為芬芳山莊就是民營經濟。而且早聞山莊跟陶副書記有些轉彎抹角的關係,山莊新做的金字招牌也是他的墨寶。為證實這一點,幾天前張書記特意到山莊去瞧了瞧。下級官員都是熟悉上級領導的筆跡的,張書記不可能不認得陶副書記的字,主樓那芬芳四字果然系陶副書記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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