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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楊登科要的就是鄭副書記這句話,心裡不禁一喜,原地做了幾個太極拳動作。不過這回的太極拳已經不是忠字舞了,而成了泰森的拳擊。

  第二天楊登科趕到堤上時天才麻麻亮。在堤上小跑了一個來回,鄭副書記的影子才出現在了大橋上。因為昨天得了鄭副書記的話,楊登科迎過去向他問好時,底氣足了許多。鄭副書記也顯得親熱多了。楊登科跟屁蟲一樣尾隨著鄭副書記在堤上走了一圈,然後才停下來跟他學太極。楊登科本來就有了一些太極的底子,經鄭副書記點撥提醒,進步起來自然很快,沒幾天就打得像模像樣了。

  不知不覺楊登科就跟鄭副書記在堤上學了半個月的太極。楊登科的恭敬虔誠和俯首貼耳,讓鄭副書記又找到了在位時那種唯我獨尊的特殊感覺,他也因此慢慢喜歡上了楊登科。不過兩個人在一起時,話題只局限於太極拳,別的很少涉及。楊登科並不急於拋出自己的想法,只專心專意跟鄭副書記學拳,他相信鄭副書記總會問到他的工作什麼的,到時順便說出自己的工作單位,鄭副書記提到董志良,就可順著杆子往上爬了。

  果然這一天兩人練完太極拳,憑欄遠眺時,鄭副書記忽然說道:「我們在一起練了這麼久的太極拳了,我還不知道你在哪裡工作,看樣子你是機關工作人員吧?」楊登科不禁竊竊而喜,說:「鄭書記是怎麼知道我是機關工作人員的?」鄭副書記笑道:「你走路的姿態,說話的口氣,一看就知道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機關工作人員。」

  楊登科有些不解,說:「我走路說話跟常人有什麼不同嗎?」鄭副書記說:「沒有什麼不同,但那是在別人眼裡,卻瞞不過我這雙老眼。」

  楊登科不禁佩服起鄭副書記的慧眼來,說:「鄭書記真不愧是做領導的。」鄭副書記歎一聲,說:「現在不是領導了,下來了,就是平頭百姓了。」楊登科討好道:「在我的心目中,鄭書記永遠是領導,而且是好領導。如果沒有你這樣的好領導,能有我們腳下這樣既堅實又美觀的惠民工程嗎?」

  鄭副書記當然聽得出楊登科這話是拍他的馬屁的,在位時這樣的馬屁他受用得太多了。只是退下來後,他已經不可能享受到這種只有當權者才配享受的特殊的待遇,今天楊登科這馬屁一拍,他頓時覺得仿佛六月天喝到了剛打出來的井水一樣舒服。鄭副書記又把楊登科的話品味了一番,樂滋滋道:「宿將還山不言兵,都是過去的事了,還提他作什麼?」又說:「你還沒說你具體工作的單位呢。」

  楊登科於是順便說出了市農業局四個字。

  鄭副書記就回頭望著楊登科說:「市農業局?」楊登科說:「對,市農業局,我在那裡開了快二十年車子了。」鄭副書記說:「還是開車的?開大車還是小車?」楊登科說:「過去開過小車,中途開過麵包車,現在又開了小車。」

  鄭副書記重新把頭轉回去,望著遠處,說:「你們的局長不是小董嗎?他告訴我,現在的人都變得不可信了,想在現在的單位就地找個合適的小車司機,誰知比皇帝選中意的妃子還難。偏偏他又不想從別處調司機,這樣影響不好。」

  果然董志良並非真的不想配專車,而是至今沒有選中自己滿意的司機。

  只聽鄭副書記又開口道:「小董可能是天天忙於工作,跟你們接觸不多,缺乏溝通和瞭解,依我看你就挺不錯的嘛,他怎能放著眼皮底下的人材不用呢?我這就給他打聲招呼。」

  楊登科心裡熱了熱。一個多月了,他每天天沒亮就起床,跑到這堤上來練太極,不就是想聽這句話嗎?楊登科的腿一軟,差點要跪倒在鄭副書記面前。是呀,鄭副書記能讓他做成董志良的專車司機,給他下跪不是應該的麼?

  不過楊登科終於沒有跪下,他張了張嘴巴,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悄聲告訴鄭副書記說:「董局長上省裡開會去了,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呢。」鄭副書記嗯一聲,說:「他一回來我就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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