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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然後站起身,大聲喊道:「賣淫囉!賣淫囉!我要賣淫囉,便宜賣,誰來買就快拿錢來?」

  沈天涯正好從晾臺上放好麻將出來,聽蒙瓊花喊得起勁,說:「你是不是把我這裡當成淫窩?我剛從檢察院出來,你又想讓我進公安局?」蒙瓊花說:「誰讓你進公安局了?你聽清我喊的是什麼?」忱天涯說:「你不是在喊賣淫麼?賣淫到街上賣去。」蒙瓊花說:「你們這些男人就是陰暗心理重,我賣什麼淫?我是要賣銀,銀花鞭的銀。當年我奶奶嫁給我們蒙家時的嫁妝就是一串銀花鞭,奶奶逝世前把銀花鞭給了我,今天我輸慘了,只好賣銀花鞭了。」

  沈天涯說:「你嚇我一跳。」

  接下來,三個人坐在沙發上隨意聊起局裡的事來,他們告訴沈天涯,傅尚良已經從檢察院裡出來了,但位置到了姓殷的屁股底下,他也懶得上局裡去,天天在家貓著不出門。蒙瓊花說:「『沈處和羅小扇把錢送到了楠木村,傅尚良拿了錢則塞進了自己腰包,他的性質可不同,不知要判上幾年。」鐘四喜說:「傅尚良那幾萬元算什麼?這也要判的話,法院判得那麼多麼?還不隨便找個藉口免去起訴得了?」

  鐘四喜說的也是目前的普遍現象。沈天涯說:「也是法不責眾,這種事多了,法哪裡責得過來?何況傅尚良的位置已經交了出去,對手已經達到目的,誰還有興趣糾住不放?_"鐘四喜說:」是啊,歐陽鴻也是一樣的,他不再是昌都市委書記了,對手就不會搞他了,人家並不是盯住他這個人,是盯住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不免又要說到徐少林。鐘四喜憤憤道:「徐少林這傢伙,尋段真卑鄙。」蒙瓊花說:「是呀,財政局那麼多的貸款都爛得沒了筋筋,他瞎了眼看不見,貸給東方公司的款子離還款期還差兩年多,他就拱了出來。」鐘四喜說:「以前的貸款是馬如龍和之前的處長貸出去的,有些還是他經手的,他會拱麼?這事要怪還是怪歐陽鴻,他不出國什麼事也沒有。」

  他倆你一句我一句說著這些的時候,沈天涯只在一旁聽著,沒怎麼搭腔。他對這些實在是提不起多少興趣了。鐘四喜對他這個態度有些不滿,說:「天涯你怎麼這麼沉得住氣?好像我們是說的舊社會的事。就是舊社會的事,你也該有點階級立場吧?該愛的得愛,該恨的得恨吧?」沈天涯不置可否。蒙瓊花說:「我看沈處你決不能放過姓徐的,讓他揀了這個預算處長。」沈天涯這才開口道:「不就是一個預算處長的位置麼?犯不著。」

  蒙瓊花就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吼道:「沈天涯,你也太沒骨氣了!今天算我們白到你這裡來了!」沈天涯笑道:「我不但沒了骨氣,連脾氣都沒有了。」鐘四喜在一旁打圓場,說:「天涯,我們今天可不是僅僅來陪你玩牌的,真的是替你抱不平,想為你出出這口氣。」沈天涯說:「怎麼個出法?」

  鐘四喜把頭轉向蒙瓊花,說:「蒙主任你說吧。」蒙瓊花說:「我也不是聽一個人說了,徐少林在外麵包養了一個情婦,這裡面可大有文章可做。」沈天涯說:「這有什麼奇怪的,如今機關裡有點權有點勢的人物,有幾個沒在外面養著情婦?在坐的四喜同志肯定也養了吧?」鐘四喜說:「養了。」沈天涯說:「是吧?下次帶來給我看看。」鐘四喜說:「今天不是帶來了麼?」

  蒙瓊花不滿地橫鐘四喜一眼,說:「你們這些臭男人,沒一個好貨,我給你們說正經的,你們又東扯西扯,你們不想聽就算了,老娘不說了。」鐘四喜笑著向蒙瓊花賠不是,說:「我錯了錯了,老娘還是說吧。」蒙瓊花才又接上剛才的話題,說:「聽說徐少林那個情婦又年輕又漂亮。徐少林給她買了房子,一個星期至少到那裡去鬼混兩三個晚上。」

  沈天涯就明白了他們的想法,說:「你們是想叫我去捉姦,讓徐少林出出醜?」鐘四喜說:「是要捉他的奸,但不是讓他出醜,是想讓他當不成預算處長。」沈天涯說:「如今不管大官小吏,我還沒看到在外面搞女人而仕途受到影響的先例。」鐘四喜說:「這你就把問題看簡單了。」沈天涯說:「這不是現實麼?」鐘四喜說:「徐少林養情婦要錢吧?給情婦買房子要錢吧?他徐少林每月工資不上千元,比我還少幾十元,他哪來那麼多的錢?我們把這奸一捉,再讓公安局敲他幾下,後面的問題不都帶了出來?」

  沈天涯恨徐少林,這是明擺著的,但他不願意去做這樣的事,覺得沒什麼意思,拒絕了他倆。一旁的蒙瓊花都有些氣憤了,說:「難道徐少林後面給了你致命的一刀,你白領白受了?」沈天涯說:「你被狗咬了一口,難道回過頭來你也在狗身上咬一口?」蒙瓊花說:「狗咬一口算什麼?也就一個疤而已,徐少林把你從預算處長位置上咬下來,你這一輩子恐怕都難得翻身了。」

  蒙瓊花這句話確實點到了沈天涯的痛處,他沉默了一下,說:「徐少林給情婦買的房子在哪裡?」蒙瓊花說:「據說就在蓮池小區。」

  沈天涯一下子想起那個晚上他跟蹤徐少林到蓮池小區的情形來,估計徐少林的情婦大概就是那個叫碧如水的女孩了。沈天涯恨恨地想,這個徐少林,真該搞他一下。但沈天涯還是不同意鐘四喜和蒙瓊花的想法,認為這有些無聊。鐘四喜不滿地說:「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道貌岸然幹什麼?俗話說得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這事我們是鐵了心要做一下的,你什麼也不用操心,到時跟著我們跑一趟就行了。」

  說到這裡,鐘四喜不再囉嗉,朝蒙瓊花一揚手,兩人站了起來。沈天涯也不留他們,給他們開了門,看著兩個人的背影自樓道裡矮下去。

  剛關上門,電話又響了。沈天涯想,今天變成信訪接待日了。拿起電話,是穀雨生打來的,說他到了昌都。沈天涯說:「大書記回來了,怎麼不先告知一聲,我好出城迎接?」穀雨生笑道:「你還開得起玩笑?」沈天涯說:「你以為不做預算處長了,我就該上吊?」穀雨生說:「好,天涯你有這個心態,我就放心了。」

  沈天涯不知穀雨生回來幹什麼,說:「你不是特意回來安慰我的吧?」穀雨生說:「你還用得著我來安慰嗎?」沈天涯說:「那有沒有空來我這裡坐坐?」穀雨生說:「就不到你那裡坐了,我想約你和于建國一起聚聚,說說話。半個小時後,我開車到你樓下去接你。」沈天涯說:「是不是有你的好消息?」穀雨生說:「見了面再說吧。『』半個小時後,沈天涯來到樓下。穀雨生的車還沒到,剛好碰上陳司機將車從車庫裡開了出來。陳司機以為沈天涯沒看見他,急於溜走。沈天涯便故意站到他車前,讓他沒法往前開,只得搖下車窗,很不情願地伸出腦袋跟沈天涯打招呼。沈天涯說:」喲,是陳司機,忙得很呐?真是來得好,不如來得巧,我省裡來了位朋友,快到火車站了,正想找部車去接站,有你這部高級小車,不是救了我的急了?「不想陳司機卻一臉,的愁容,說:」沈。處真對不起了,剛接到辦公室電話,說是殷局長在市委開會,廖文化的車出了毛病,拖到修理廠去了,要我立即趕到市委去接他。」

  沈天涯知道他是找藉口,心想,當初求我辦他老婆的事時,天天又接又送的,不讓他接送,好像強姦了他老婆一樣有意見,現在不能給他辦事了,便成了這副卵樣。

  剛好穀雨生的車到了,停在沈天涯身旁。沈天涯不再理陳司機,拉開了身旁的車門。陳司機意識到了什麼,臉紅了一下,想對沈天涯解釋兩句,沈天涯頭一低,鑽進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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