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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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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像突發的地震一樣,鄭副局長幾個被抓這事在財政局裡產生了空前的極大震動。兩三個星期以來,局裡人各懷心事,各生悲喜,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處室裡已經不是上班辦公的場所了,早變成了煮粥的灶台,大家惟一要做的就是一件事,添柴加火,讓鍋裡的粥成天咕嚕咕嚕地沸騰不止。 概括起來大約有這麼兩種情形,一是跟這個案子有牽連的,主要是當年將財政周轉金借給投資公司的處室和經辦人員,他們撥給公司資金時是得過好處的,沒得好處就把錢借給人家,這世上已經沒有這麼低智商的主了。而資金要從銀行經過,不用說銀行裡是留有存單的,檢察院已通過這些存單掌握了可靠依據,隨時會找相關人員。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明白,這些人也就啞巴吃湯圓心中有數,於是坐臥不寧,惶惶不可終日。 二是跟這個案子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主要是沒管資金的處室和個人,平時他們見手中有資金權的處室呼風喚雨,左右逢源,心下早就恨恨的了,這一下好不容易出了鄭副局長這事,自然情緒激昂,奔走相告,巴不得這些處室的人一個不漏地被逮了進去,也好湊在一旁看看不要買門票的熱鬧。 關於這事的傳說也一時多起來。有的說銀行裡也抓了人。是銀行清理過去的呆帳時發現的問題,加上當時給投資公司貸款的銀行領導和職員已經更換,銀行見貸給公司的錢回收無望,便只好向上彙報,結果像牽小魚一樣牽了一串出來。有的說是鄭副局長沒能將上層領導抹平,他儘管花了很大力氣上躥下跳的,有些領導還是沒人他的圈套,關鍵時候不肯為他說話,另外公司人員之問由於利益分配不均,出了內奸,拿著當年分錢的本子去了檢察院,才釀成了這樣的後果。有的則說是財政局有關處室因為公司給的好處太少,見公司的人一個個財大氣粗,富比石崇,心裡慢慢失去平衡,悄悄舉報給了檢察院,不然檢察院的人是不可能掌握有效線索,撕開缺口的。 還有些人竟把這事跟傅尚良聯繫起來,說是傅鄭二人為了權力之爭,積怨已久,傅尚良早想將姓鄭的挪開了,一直苦於找不到突破口,後來終於掌握了姓鄭的在分管投資公司期間的一些情況,跟檢察院的有關領導打了招呼,答應只要他們搞掂姓鄭的,安排檢察院的辦案經費時一定給予重點傾斜。 但有些人不同意這個觀點,說傅尚良跟鄭副局長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利害衝突,主要是鄭副局長姓得不好,不該姓這個鄭字。為此經常會發生一些不必要的小誤會,比如上級領導到財政局來視察,或外地客人來參觀,或有人來辦事什麼的,見大家都傅局長傅局長地喊傅局長,鄭局長鄭局長地喊鄭副局長,以為傅局長是副局長,鄭副局長是正局長,該找傅局長的都找鄭副局長去了,而把傅局長晾在一邊,傅局長惱火得很,覺得太沒面子了。早就視鄭副局長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快點把他做掉,結果終於被傅局長抓到了把柄,鄭副局長也就在劫難逃了。 這些說法真真假假。撲朔迷離,多數人不過是人云亦云,根本弄不清裡面的詳情,豐要是跟著湊湊熱鬧,過過嘴巴癮,沒有誰會去細究。不過檢察院很快就到財政局來傳喚走了幾個人,才算是部分地證實了以上一些似是而非的說法,同時又給大家的談資提供了更為豐富的素材。 也是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這事不逕而走,一下子全市上下都知道了。沈天涯他們走到哪裡,只要碰上熟人,人家都把「吃了嗎」的問候改成「抓了嗎」,要探個虛實。甚至覺得抓了人還不夠過癮,往往還會帶著強烈的好奇心探問其他人特別是其他領導會不會受影響,害得沈天涯他們只好耐心給予解釋,以維護財政局的光輝形象。 省財政廳也很快就知道了這事,天天有人打電話到昌都市財政局來探聽情況,沈天涯已經接到預算局好幾個這樣的電話了。後來沈天涯的同學預算局長曾長城也打來電話,對他又是一番詢問。沈天涯只好說了說自己知道的一些基本情況,比如哪些人進入了檢察院的視線範圍,哪些人到檢察院打了一轉又被放了回來,哪些人可能得在那裡呆上一陣子,大致地告訴了曾長城。 曾長城沉默片刻,歎口氣,說:「這幾年財政部門出事不少,而且一出就出大事,好幾個地市的財政局都有人進去了。」沈天涯說:「財政部門究竟是管錢的,瓜前李下,引人注目嘛。」曾長城說:「局裡工作沒受到影響吧?」沈天涯開玩笑道:「財政局本來就人滿為患,人多事少免不了要產生內耗,影響工作,進去幾個人也許對工作還有好處。」 曾長城也在電話那頭笑起來,說:「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看樣子預算處這一次躲掉了一劫。」沈天涯說:「當年財政周轉金還沒放到預算處來拉總,預算處的錢一部分放到市領導蹲點的企業裡去了,一部分留在財政金庫裡調劑使用,雖然無息可賺,卻沒風險可擔,至少本金還在,沒出什麼事情。」 說著轉換了話題,曾長城告訴沈天涯:「你二舅楠木村那個報告解決了十六萬元,領導已簽了字,年底跟其他指標一併下達給你們。」沈天涯說:「感謝你操心了。」曾長城說:「也沒操什麼心,省裡有這筆資金,順便搭了進去。」沈天涯說:「為什麼現在不下達,非得等到年底?」曾長城說:「你以為離年底還很漫長?不足一個半月的時間,一眨眼不就到了?」沈天涯這才想起已經過了十一月中旬。說:「過得好快呀,這一段出了鄭副局長那事,大家腦袋裡亂哄哄的,連時間觀念都淡化了。」 掛掉電話,沈天涯瞥了一眼桌上的檯曆,發現上面的日子還停留在十月份。這一向事多,連翻檯曆都忘翻了。於是把檯曆拿過來,打開了當天的日子。又想,年底就要到了,今年昌都市工業形勢嚴峻,好幾家國有大中型企業都處於停產半停產狀態,稅收上不來,財政金庫空虛,好多年初預算打人的支出指標沒撥走,這本財政賬也不知怎麼才算得攏。 這麼感歎著,看看牆上的鐘,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沈天涯這才意識到處裡其他人都走掉了。又清理了一下桌上零亂堆放著的報紙文件帳簿還有算盤什麼的,讓其各就各位,然後夾了包朝門口走去。 也是習慣成自然,到了門邊,沈天涯又轉過身來,將處裡上下左右都掃視一遍,確信電腦空調和燈光都已經關了電源,這才放心地拉住門把,準備關門出去。就在這時,有人從門外晃進來,踉踉蹌蹌撲到辦公桌上號啕大哭起來。 沈天涯實實嚇了一跳,才發現那是蒙瓊花。沈天涯不知何故,只得轉身去探問究竟。蒙瓊花不理沈天涯,只顧一個勁地哭嚎,好像剛被人強暴過似的。沈天涯一時手足無措,也不知她會嚎到哪個時候,自己走不是,留也不是。在一旁站了一陣,沈天涯有些急了,跺著腳說:「你說話呀?到底怎麼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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