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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曾長城和穀雨生不好說什麼了,只得跟在於建國後面,往五樓的樓梯口走去。沈天涯又在曾長城耳邊輕聲說道:「這回要分開行動了,長城你放開一點,有建國保駕護航,不要有所顧忌。」曾長城捅沈天涯一拳,沒吱聲。

  四個人分別被女老闆安排進了四個小包廂。

  包廂裡面幽暗得像一隻小窟窿。沈天涯四處打量一番,只見天花板上嵌著一隻不知是開著還是熄了的小燈泡,像疲憊得要睡過去的老人的眼睛。倒是鋪在地板上的床很寬大,差不多將整個包廂都填滿了。沈天涯覺得這環境也太暖昧了點,在這樣的地方不犯錯誤做得到嗎?忽想起一則在機關裡十分流行的段子,是說坐台小姐的,什麼不占地不占房,總共才要一張床;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反對共產黨;不生男不生女,計劃生育也允許;無噪音無污染,國民經濟大發展。別說還真有幾分貼切。

  這麼想著,門簾一閃,進來一個小姐。由於光線太暗,沈天涯也沒看清小姐模樣,只覺得她的身材窈窕,三圍顯赫。小姐先把肩上挎包掛到屋角衣架上,反了手攏一攏披散著的長髮,紮好,才轉過身,操著普通話對坐在床邊的沈天涯說了聲:「先生您好。」

  一聽這聲音,沈天涯不知怎麼的,身上就軟了一下,仿佛這聲音是根溫柔的鞭子,在他身上抽了一鞭。待借一廠昏暗的燈光細瞧小姐,才發現她那張非常年輕的臉蛋十分漂亮,有一種攝魂奪魄的狐媚。沈天涯就有些絕望,心想今晚服務過他的女孩雖然一個比一個漂亮,可哪一個也沒有這個女孩讓人無法抵擋。

  女孩這時已經坐到了他的身旁。她用那鞭子一樣的聲音說:「先生貴姓?」女孩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全然不是乎時沈天涯所接觸過的這一類女孩身上那有些俗氣的濃香。沈天涯歙了歙鼻翼,神不守舍道:「我姓什麼?我也不知道。」女孩撲哧笑了,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說:「先生真幽黑。」沈天涯知道女孩是故意把幽默說成幽黑的,說:「我再幽黑,也沒有這間包廂幽黑。」女孩又笑,說:「先生不喜歡幽黑嗎?幽黑的地方容易發生故事。」沈天涯說:「什麼故事?」女孩說:「還能有別的故事嗎?當然是男人與女人的故事,」

  說著話,女孩動手去脫沈天涯身上的衣服。沈天涯說:「按摩還要脫衣服的?」女孩停了手上動作,說:「不脫衣服也可以按,但有些客人說,這是隔靴搔癢。」沈天涯說:「你還挺有文化的嘛,我讀書的時候,老師卻沒教過隔靴搔癢這個詞。」女孩得意地說:「那當然啦,你別看我是坐台小姐,我可是有文化有文憑的。」

  沈天涯就有些好奇了。這樣的地方他也不是沒來過,可還沒碰上哪個小姐說自己有文化有文憑。她們的本錢是青春和性感,文化和文憑有什麼用呢?大概是看出了沈天涯的懷疑,女孩說:「你是不相信羅?我拿給你看。」起身到後面的衣架上取下挎包,從裡面掏出一個小本子,遞到沈天涯前面,說:「先生看清了,這就是我的文憑。」

  也不好拂女孩的意,沈天涯打開本子,借著頭上灰暗的燈光細瞧起來,見是一張昌都學院的文憑,上面明白寫著:「碧如水,女,現年二十歲,在本校涵洞系修業四年期滿,成績合格,准予畢業。」等字樣。沈天涯知道如今連胡長清那樣的高官都弄的是假文憑,坐台小姐的文憑還會是真的?說不定她就是幾分鐘前才在樓下的小攤上買的。卻不點破,說:「莫非你們這一行也講究起高學歷來啦?又不是當官,弄個博士碩士什麼的。提拔起來快,你們弄個高學歷,客人難道還按學歷給小費?」

  碧如水一邊脫著沈天涯身上剛才只脫去一半的襯衣,一邊說:「客人雖然不是按學歷給小費,但我們老闆說了,現在的客人都像先生您一樣,檔次越來越高,僅僅提供手藝上的服務,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需要了,還得提供高層次的精神方面的服務,沒有文化哪行啊?所以過去那些文化層次低的小姐,如今已經遠遠適應不了新形勢發展的需要了。」

  這套理論,沈天涯可還是第一次聽到,感到有些新鮮。他望著碧如水將他的襯衣掛到衣架上,說:「你文憑上寫的涵洞系,是研究什麼的?」碧如水笑道:「顧名思義,就是研究涵洞的嘛,如今大搞西部開發,首先要解決基礎設施問題,到處都在修路架橋打洞,我們這個專業吃香得很呢。」沈天涯說:「原來你是為了打洞喲?」

  碧如水一邊去脫沈天涯的褲子,一邊笑道:「先生喜歡打洞嗎?」沈天涯心裡發慌,扯著褲頭說:「褲子也要脫?」碧如水說:「你放心,只脫外褲,最裡面的不脫。」沈天涯說:「我沒穿內褲,怎麼辦?」碧如水說:「那我借你一條。」三兩下把他的外褲扯掉了。

  沈天涯沒法,只得聽任碧如水擺佈。碧如水說:「先生要按什麼式的?」沈天涯說:「有些什麼式?」碧如水說:「有中式,泰式,還有日式。」沈天涯說:「你推薦一下,哪式按著舒服些。」碧如水說:「各有千秋,中式和泰式主要按穴位,力度大,日式溫柔些,是日本女人的方式。」沈天涯說:「那就日式吧。」

  碧如水開始在沈天涯身上摸索起來。沈天涯覺得全身癢癢的,總忍不住要去瞧碧如水幾眼,覺得這個女孩也太漂亮了點,還真想有所作為。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沈天涯只好不停地跟她說話。他說:「碧如水小姐,你大學本科畢業,我呢才中專畢業,有一個問題不太弄得懂,請你指教指教。」碧如水說:「指教不敢,但我知道的一定奉告。」

  沈天涯努力把目光從碧如水身上挪開,望著屋頂說:「你現在按的是日式吧?」碧如水說:「是呀,是日式呀,還值得懷疑?」沈天涯說:「我不是懷疑,我是不懂這個日字詞性是什麼。」碧如水說:「詞性?什麼詞性?」沈天涯說:「你還說是大學生,詞性也不懂,就是語文課上老師講的形容詞名詞副詞什麼的。」碧如水說:「這我當然懂,比如說我很漂亮這四個字,我是名詞,很是副詞,漂亮是形容詞。」沈天涯說:「你說得對極啦,看來你那文憑沒有假,你真是大學本科畢業。」

  碧如水也就有幾分得意,語氣也略高了些,悠悠道:「我是讓你不要小看了我?」沈天涯說:「那現在我問你,你這個日式的日字,到底是什麼詞性?」

  碧如水一時也沒明白沈天涯的意思,停了手上的動作,疑惑道:「日字什麼詞性?」沈天涯笑笑道:。你告訴我,日字是名詞副詞還是形容詞?「碧如水也不深想,說:」日式的日就是日本的日,當然是名詞。「沈天涯說:」我看不是名詞吧?「碧如水說:」還是副詞?「沈天涯說:」也不是。「碧如水說:」那就是形容詞了。「沈天涯搖搖頭說:」還不是。」

  碧如水氣餒了,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在沈天涯身上拿捏著,說:「那我就不知道了,請你告訴我好嗎?」沈天涯說:「告訴你行,但你要有所表示。」碧如水說:「給你表示個吻。」嘬著紅唇,就要來啄沈天涯。沈天涯用手擋住她的嘴巴,說:「免了免了。」碧如水說:「那你說。日字到底是什麼詞?」

  沈天涯看著碧如水,說:「是動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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