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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了腿往外走去,不想快到門邊時,又來了一則短信。這回沈天涯沒有再去掏手機,卻向易水寒伸出了手,要和他握別。易水寒將沈天涯的手一擋,說:「少來這一套,我又不是你們官場中人。」沈天涯說:「誰規定只官場中人才能握手?」將手收了回去。

  轉過身,正要去拉門閂,短信提示音又響了。沈天涯有些心煩,義有些心癢,忍不住把手機拿到手上,去撳導航鍵。

  這一回畫畫止不再是打油詩,而是一條寫實性的消息。

  沈天涯就癡在了門邊,反反復複將這條消息看了好幾遍,看得眉角上揚,眼睛泛出光來:易水寒有些奇怪,走過來,說:「什麼好消息?把你喜成這樣?」沈天涯說:「也沒什麼,一條小道消息。」易水寒說:「小道消息是最真實最準確的消息,給我看看。」把沈天涯的手機要了過去。只見畫面上寫著這麼幾個字:馬如龍得了腦溢血。

  開始易水寒不明白沈天涯為什麼會為這幾個淺顯的字眼高興,把手機退還給沈天涯,說:「馬如龍是誰?」,沈天涯關掉短信,退到待機畫面,說:「你沒必要知道。」易水寒說:「你不說我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沈天涯說:「那你猜猜。」易水寒說:「從你的表情看,我估計這個馬如龍不是你們的局長就是副局長。」沈天涯笑道:「你這人搞收藏真浪費了一個人才,告訴你吧,馬如龍是我的頂頭上司,預算處長。」

  易水寒也笑了,一針見血道:「馬如龍是預算處長,你沈天涯是預算處副處長,現在預算處長馬如龍得了腦溢血,你這個預算處副處長不高興誰高興?」沈天涯說:「我大概還沒你說的這麼卑鄙吧?」易水寒說:「也不能說是卑鄙,這也是人之常情嘛,你不是做了多年的預算處副處長和正處級副處長了麼?這次馬如龍出了意外,給你空出一個肥缺兒,你也媳婦熬成婆,該出息了。

  這話說到了沈天涯的隱處。但沈天涯知道事情並非像易水寒說得這麼簡單,說道:「哪有你說得這麼容易?預算處還有一個徐少林,他比我有手段,何況預算處長人選是要市委主要領導點了頭才定得了的。」易水寒有些不相信。說:「預算處長不也是處長嗎?又不是市管幹部。」沈天涯說:「你不知道,預算處長比市管幹部還市管幹部。」易水寒說:「但不管怎麼說,這一下你至少有了進步的可能性了嘛。」

  沈天涯沒再說什麼。他覺得這樣的事情放心裡想想還多少有點意思,說穿了就索然無味了。他打開門,就要往外走。不想易水寒卻在後面幽幽說道:「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一句,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沈天涯回頭望望易水寒。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易水寒笑笑道:「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沈天涯搖搖頭,說:「不知道。」易水寒說:「你走吧,不知道就算了。」沈天涯的胃口已經被吊了起來,仍站著不動,說:「你別氣我行不行?」

  易水寒就一臉的無奈,說:「今天是四月一日。」沈天涯說:「我還不知道是四月一日?我還知道昨天是三月三十一日,明天是四月二日呢。」易水寒說:「你就別幽默了,好不?」沈天涯說:「誰幽默了?」

  易水寒想不到沈天涯也有不開竅的時候,只好點破了說道:「今天是愚人節。」

  「愚人節?」沈天涯終於明白了易水寒的意思,說:「你是說,這條短信是有人故意愚弄我的?」易水寒說:「也許吧。」沈天涯說:「愚弄就愚弄吧,馬如龍得不得腦溢血跟我沒太大的關係。」

  話雖這麼說,沈天涯還是感到有些遺憾。馬如龍得了腦溢血。多少還可有些幻想,如果不是這回事,豈不完全斷了這個念頭?沈天涯又將這條短信調出來,倒要看看是哪裡發來的,不想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陌生的號碼,既不是手機號碼,當然也不是座機電話號碼,座機電話號碼是發不出短信的:沈天涯想打電話過去罵對方幾句,也無從撥號,又想想既然是愚人節,人家只是開開玩笑,你這麼當真,豈不好笑?

  但沈天涯的情緒怎麼也上不去了,恨恨地將手機關上了,他不願再看到有人把短信打到他的手機上來。

  離開文化館後,沈天涯在街上徘徊起來,忽然不知該往哪裡去才好。他不想現在就回去,回去無非就是吃飯和睡覺。去哪位朋友或同事家串串門,正是下班後進屋做飯的時候,人家沒工夫陪你說話。沈天涯就在街頭亂轉。一轉就轉到了一家電影院門口,也不管是什麼片子,買了張票就進去了。那是一部言情片,沈天涯早就對這些愛呀恨呀的玩意兒失去了熱情,看了半個小時就起身走了出去。

  回到家裡已經八點多了,瀋陽陽正在做作業,葉君山則在廚房裡洗碗,見沈天涯這個時候才回來,就數落道:「你去了哪裡?手機不開,我接到了好幾個電話,都是有事找你這位大處長的。」沈天涯說:「常委擴大會不是還有兩三天嗎,他們急什麼呢?」葉君山說:「誰說常委擴大會了?你們處長馬如龍出事了。」

  沈天涯就愣住了。他暗想,愚人節的短信莫非也有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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