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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與小左說了會兒話,喬不群又牽腸掛肚起李雨潺來,恨不得找個充分藉口,立即回到她房裡去。只得對小左說:「給李雨潺打個電話,要她去買副牌來,咱們三人打打牌吧。」小左說:「三缺一怎麼打?」喬不群說:「字牌不是也可三個人打麼?你要她買副字牌。」

  小左便拿過話筒,打了李雨潺房間電話。李雨潺很快買了字牌,敲門進來。這種牌主要由大寫和小寫各四組一到十的數字牌組成,打法跟麻將有些相似,都是三張一比,七比落成和牌,分數計算靈活。

  三人坐好,洗開牌,抓牌入局。小左說:「打多大?」喬不群說:「打著玩的,還來錢?」小左說:「打牌不來錢,炒菜不放鹽,當然得來點意思。」李雨潺也說:「如今是商品經濟時代,打牌不跟經濟掛鉤,怎麼體現時代精神?」喬不群說:「跟經濟一掛鉤,那還算什麼娛樂活動,不成經濟活動了?」李雨潺說:「經濟和娛樂相結合,既發展了經濟,又促進了文化娛樂事業,不是兩全其美嗎?」小左說:「還是李處長高見。」

  喬不群只得同意。本來心思就不在牌上,這牌也就打得隨意馬虎,幾輪下來,喬不群便輸了一百多元。可他心裡樂意,既照顧了小左的情緒,又跟李雨潺待在了一起。對喬不群的真實意圖,李雨潺自然心知肚明,也和小左打起聯手,相互喂牌,各取所需,喬不群需要的牌,則死死卡著,堅決不出手,讓他什麼便宜也占不到。喬不群假裝憤然道:「在你倆面前,我大小也算個領導吧?莫非你們對待領導就這麼個態度?沒見人家打牌,想盡千方百計,也要維護好領導的威信,讓領導起好帶頭作用,多和牌,和大牌。你們倒好,聯合起來整領導,阻止領導和牌,老想著把領導的錢挖進自己口袋裡。你們的思想境界到哪裡去了?以後還要不要提拔和重用?」

  說說笑笑間,到了十一點多。見喬不群依然興致不減,只是已面帶倦容,李雨潺心疼他這幾個晚上付出太多,提出休局。喬不群心領神會,問小左:「你說呢?」小左說:「這就看喬組長的了,我是贏家,不好先打退堂鼓。」喬不群將牌一扔,說:「今晚交的三百多元扶貧款,看樣子沒法收回來了,明晚再說吧。」

  李雨潺走後,喬不群簡單沖個澡,上了床。小左卻心有愧疚,說:「都怪李處長,老給我喂牌,害得我贏了領導那麼多錢。」喬不群說:「現在後悔了?後悔也來不及了,誰叫你剛才財迷心竅,那麼好的討好領導的機會沒抓住。我包裡帶了雙小鞋,你自己拿去穿上吧。」小左笑笑,說:「我陪不少領導打過牌,發現領導一般只贏得起,輸不起,往往一贏就樂,一輸就火,哪有喬組長輸了錢,還這麼談笑風生的?」喬不群說:「我不談笑風生,還去尋死覓活?」小左笑道:「領導究竟不是群眾嘛,能有這樣的高尚牌德,確實不容易。」喬不群說:「你以為我的牌德就高尚?我是得天天坐你的車,不輸點錢給你,惹你生氣了,開著車往立交橋欄杆外沖,我小命難保,留著口袋裡的錢幹什麼?」小左笑說:「喬組長上綱上線了,您不輸錢,我也會對您的寶貴生命高度負責的。」

  喬不群不再答理小左,頭一歪,沉沉睡去,還起了不高的鼾聲。見領導輸了錢仍睡得著覺,睡得還挺香的,小左心裡踏實了,也熄燈躺下。

  這覺睡得扎實,一夜過去,喬不群那已被掏空的身子動都沒動彈一下。天大亮才醒來,小左已先下了床。喬不群說:「小左睡得還好吧?」小左說:「贏了錢睡得好,沒什麼奇怪的,奇怪的是喬組長輸了錢,也睡得那麼好,還奏起了快樂的音樂。」喬不群說:「這音樂一定嘈耳吧?」小左說:「好難得聽回領導奏的音樂,怎麼會嘈耳呢?何況您這是輕音樂,像悠揚的小夜曲一般。」

  早飯後,依然先上醫院去看望黎振球。任何人都一樣,進了病房門,老命就交到了醫生手上,黎振球還算配合,醫生說怎麼就怎麼,無怨無悔,像聽話的乖小孩。喬不群突然覺得,這個平時還算精神硬朗的黎振球,一下子似乎蒼老了不少,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也不知是真有病,還是進了醫院,心理壓力大,沒病也嚇出病來了。

  又去醫生室拜訪夏副主任。夏副主任說已給黎振球搞過常規檢查,正在給他搞專項檢查,已經這個年紀的人了,不愁查不出問題。別的小病小痛倒不要緊,主要是腹部有一個不大不小的腫塊,目前來看還屬良性,不過不及時治療,有向惡性轉移的可能。喬不群略感意外。本是為維護市里選舉,才以治病為由,將黎振球弄到省城來的,不想還真查出病來了。有病早發現早治療,對黎振球來說倒也是幸事。喬不群表態說,不管腫塊屬良性還是惡性,一定要不惜代價,給予治療。黎老市長革命工作幾十年,為桃林人民的建設事業辛苦一輩子,到老來享受享受政府醫療是完全應該的,決不能讓他拖著病體來醫院,再帶著病體回家去。

  告辭夏副主任出來,三人上街逛逛超市,泡泡書店,再回房聊天打牌。喬不群忽想起顧吾韋來,也不知他病情如何,擱下手中的牌,打電話給王懷信和林處長。兩人說:「喬組長放心吧,我們會把顧主任的病情很當回事的。」喬不群說:「這不是廢話嗎?不當回事,還這麼辛辛苦苦把他弄到外地去體檢?」

  這麼過了幾天,喬不群掐掐手指頭,桃林人代會召開應該有好一陣子了,給甫迪聲秘書小陳打去電話,問會議進展如何。小陳知道喬不群的意思,說:「挺順利的,會議開得很團結,很和諧。甫市長每到一個代表團,代表們都非常歡迎。尤其是甫市長在臺上做政府工作報告時,據不完全統計,代表們自動鼓掌不下三十次。甫市長知道這個大好局面來之不易,幾次高興地在我面前提到你。」

  喬不群很是振奮,這天晚上又找個藉口,撇下小左,去了李雨潺房間。暴風驟雨過去後,喬不群擁著李雨潺,說:「來這麼多天了,一門心事都放在你身上,也沒顧上跟秦淮河他們聚聚。回桃林前,是不是也找來見見面?」李雨潺說:「我可從沒攔你去跟你的朋友見面。」喬不群說:「你確實沒攔,是我重色輕友。」李雨潺說:「不是重色輕友,是重愛輕友。」喬不群說:「對對對,重愛輕友。你是我的愛,我的情愛心愛,我的肉愛骨愛血愛。」李雨潺說:「快別酸了,我懶得到地上去找牙。」

  兩人正說著,喬不群手機響起來。還真巧了,正是秦淮河打來的:「是不群吧?你到了省城,也不通知我一聲。」喬不群說:「誰說我到了省城?我現在在家裡。」秦淮河說:「還要騙我,我剛打過你家電話,史老師說你到省城來快兩個星期了。」喬不群不好再打諢瞎說,只得笑道:「這次來省城,肩負重任,不敢有絲毫懈怠,想把事情搞定後,再跟你聯繫。」秦淮河說:「別囉嗦了,告訴我你在哪裡,我這就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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