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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這是以後的事了。放下話筒後,喬不群覺得已不再欠王懷信,一陣輕鬆,拿過桌上報紙看起來。看了一陣,才發覺一個字都沒看進去,思想老集中不了,心裡空落落的,也不知為了什麼。乾脆扔下報紙,望著窗外發起呆來。外面好像起了風,草坪裡的塔松和玉蘭搖擺著,仿佛喝多了酒的醉漢。忽記起昨晚電視裡的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寒流南下,會有一場大雪。當時喬不群還有些不相信,如今氣候變暖,好多年都不怎麼見得到雪了,現在都已立春,哪裡還有雪下?這麼癡了一會兒,喬不群收回目光,又去翻報紙。報上有篇文章,登著春運期間南方某城市,票販子跟鐵路人員聯手倒票的事。喬不群是地方政府辦紀檢組長,不是鐵路部門紀檢組長,管不著人家鐵路上的事,卻由南方城市聯想到在廣東過年的李雨潺。原來自己意識深處老牽掛著李雨潺,才連報紙也看不進去了。

  拿過話筒,要去撥李雨潺號碼,又怕她漫遊費貴,只得作罷。又有些不甘心,掏出手機,調出浪淘沙三個字,發了條短信,問李雨潺什麼時候回桃林。對方很快回了短信:什麼時候回桃林,就看領導的了。喬不群覺得這個短信意味深長,下樓出了政府大院。天上紛紛揚揚下起雪來,地上已鋪了層薄薄的絨雪。喬不群幾分驚喜,裹裹衣領,來到街旁,打個的,往李雨潺家方向趕去。

  到了李家樓下,往樓道裡走幾步,喬不群又收住了腳步。如果李雨潺是跟父母一起回來的,這麼興沖沖趕上去,怎麼面對兩位老人呢?於是按下手機裡浪淘沙三個字。還沒開口,一個銀鈴般的聲音便在電話裡說道:「別廢話了,我都見你進了樓道。」喬不群全身血液都洶湧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往樓上沖去。沖到一半,腳底步子慢下來,掏出手機,刪去剛打出的電話。還是謹慎點好,萬一哪天史宇寒也給浪淘沙打電話,事情就麻煩了。

  到李家門邊,正要敲門,門從裡面打開了,同時伸出一隻豐腴的小手來。喬不群抓住那只手,一頭撲進去。也沒等背後的門完全關緊,兩個顫慄著的身子便緊緊絞在了一起。像是分別了一萬年,兩人就這麼絞著,怎麼也沒法分開。不知不覺就擁著進了臥室。臥室裡空調很足,看來主人早有準備。喬不群受到激勵,動手去解李雨潺衣服。李雨潺卻護住自己,說:「別忙嘛,我可是有條件的。」喬不群急火攻心說:「你不是要我的命嗎?這個時候還提條件。」不管不顧,再度發起進攻。李雨潺拿開他的手,說:「條件沒談好,你別想得逞。」喬不群強壓住火樣的激情,停下手上動作,說:「你真惱人。說吧,是經濟上的,還是政治上的,什麼條件我都答應。」李雨潺咬住喬不群耳朵,說:「我的條件不多,只有兩個,一是咱們一起吃個晚餐,把好事留到夜裡;二是今夜你不能走,陪我到天亮。」

  喬不群吻向李雨潺草莓般鮮嫩的紅唇,含混不清道:「你這也是條件?你這是溫柔陷阱。我答應你,天天跟你一起吃晚餐,夜夜陪你到天亮。」李雨潺伸出指頭,在喬不群鼻子上一下一下刮著,說:「這話可是你說的,以後別反悔變卦喲。」喬不群說:「一千年不反悔,一萬年不變卦。」

  又纏綿了好久,兩人才彼此鬆開對方,走進廚房,一起動手做起晚飯來。主角當然是李雨潺,喬不群只在一旁擇擇菜,打打下手。菜是新鮮蔬菜,還沾著水珠,看來買回家沒多久。喬不群說:「你還到街上買了菜?」李雨潺說:「上次幾個餃子就把你對付了,這次好好補回來。」喬不群色色笑道:「上次你好像不止餃子對付吧?」

  李雨潺斜喬不群一眼。喬不群又問:「怎麼知道我會來?」李雨潺說:「憑女人直覺唄。」喬不群說:「女人直覺就那麼可靠?回了桃林,也不打個電話,還要我發短信。」李雨潺笑道:「打了電話,你才記起世上有個李雨潺,這還有什麼意思?不打電話,你也想得起我來,才說明你心中有我。」

  半個多小時飯菜就上了桌。李雨潺還端了瓶紅酒出來,擺上兩個杯子。喬不群開了瓶,倒好酒,跟李雨潺碰碰,說:「雨潺,感謝你盛情款待!」李雨潺說:「拿什麼謝?」喬不群一臉歪笑道:「莫非你還沒領教過?自然得拿我身上最珍貴的東西謝。」卷著舌頭,故意把謝說成射。李雨潺臉上一下子紅了,說:「你惡劣!」

  李雨潺紅臉的樣子特別可愛,喬不群說:「酒未進口,臉先紅起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李雨潺笑笑,抿口酒。喬不群又說:「容易紅臉的人臉皮薄。臉皮薄有個麻煩,說不得謊,說謊臉就紅,不打自招。」李雨潺說:「我又沒做壞事,招什麼招?」

  喝了幾口,喬不群說:「上班時間還沒到,幹嘛提前回來了?」李雨潺說:「當然是有事囉。」喬不群並不在意,也沒問到底有什麼事,順口道:「不會說是想我了吧?」李雨潺夾一塊香腸,塞住喬不群嘴巴,說:「你真油。」喬不群嚼著香腸,說:「男人不油,女人不求。男人不毒,女人不服。」

  杯子快見底時,喬不群要給李雨潺倒酒,她捂住杯子,說:「先別添酒。可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條件的。」喬不群說:「放心吧,我的小美人,我哪會這麼快就忘掉說過的話?剛才承諾的最珍貴的東西還沒給你哩。」李雨潺罵道:「就知往歪處想。我是提醒你,你就不怕史老師去找鄭國棟,鄭國棟又朝我要人?」

  還是女人心細,想得周到。喬不群掏出手機,撥通家裡電話,對史宇寒說:「晚上不回家吃飯,省政府有位莊處長是桃林人,又是我大學校友,在老家過的年,明天人家要走,我得安排一下。」史宇寒說:「吃過飯早點回家。」喬不群說:「儘量吧。就怕姓莊的麻風病發作,得陪陪他。」史宇寒說:「那你多贏點銀子回來。」喬不群說:「別出餿主意,贏省政府領導銀子,甫老闆還不下我的崗?」

  看著喬不群打完電話,收好手機,給兩隻杯子加上酒,李雨潺說:「挺會編故事嘛。」喬不群說:「也不完全是編故事,省政府確實有位姓莊的處長是我校友,春節回了桃林,卻來去匆匆,也沒來得及接待他。」李雨潺說:「省領導回趟老家,無意間還做了件好事,給你留下個理由,好拿來騙老婆。」喬不群說:「不是你逼的嗎?又批評我騙老婆。」

  李雨潺給喬不群碗裡夾些菜,說:「我可不是逼你,是怕你沒回去,史老師獨守空房,寂寞難耐。」喬不群說:「怕史老師寂寞難耐,還不放了她男人?」李雨潺說:「她男人又不是我強留下來的,他賴著不走,我有什麼辦法?」喬不群說:「今晚我賴定了。」

  李雨潺盯著杯中酒,又幽幽道:「不過再怎麼說,我也是女人。我若是史老師,自己男人被別的女人逮了去,肯定不好受。」

  說得喬不群心虛起來。史宇寒望夫成龍,一心一意想著你的仕途,不惜血本也要促成你上臺階,你卻背叛人家,偷偷摸摸跑出來跟情人幽會,你什麼東西你!你不是總忘不了修齊治平的理想嗎?你這又是修的什麼身,齊的什麼家?這也許就是男人的德性,喬不群心裡愧疚著,嘴上卻輕鬆依然,不失幽默道:「你是想趕我走怎麼的?要趕也不用這種方式趕,拿個掃帚,直接多了。」李雨潺淺笑笑,說:「好好好,別提史老師。咱們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多喝幾杯。」抬腕來跟喬不群碰杯。望著李雨潺含情脈脈的雙眼,喬不群早將史宇寒忘到腦後,放下杯子,朝她靠近點,將手伸向她腰間。李雨潺猛地一顫,身子一扭,情不自禁趴到喬不群懷裡,將他摟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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