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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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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迪聲和袁明清幾位在家政府領導也來得早。讓老幹部們等候在職領導,這就顯得不地道了。領導們每年都要參加這種老幹部座談會,知道老幹部們平時沒說話的地方,只有到這種會上來發表發表意見,開會積極性較高。這也可以理解,老幹部們在機關裡一待數十年,發慣了指示,做慣了報告,早煉就一副鐵嘴銅牙,離退回家後,已沒地方磨鐵敲銅,鐵生了鏽,銅起了斑,好不容易盼來除鏽去斑的好機會,誰肯輕易放棄? 看看人快到齊,甫迪聲和袁明清出面,將米春來幾位正市級老幹部請到臺上,安排在正中位置就位。吳亦澹和喬不群也一齊動身,把黎振球幾位副市級老幹部請到前排就座。其他局級以下老幹部卻沒這個資格了,只得各自找地方落座。這就是官場,哪怕已經離退,只要回到會議室,該享受的政治待遇還得享受。連說法都不一樣,臺上的叫就位,位高人顯,高瞻遠矚;前排的叫就座,煞有介事,像模像樣;普通位置只能叫落座,已沒什麼講究,像天上的麻雀,你愛落到哪裡落哪裡,不會有人在意。 按照慣例,袁明清說完開場白,甫迪聲做過重要講話,輪到老幹部們發表意見了。可這天老幹部們卻格外沉得住氣,緊閉著鐵嘴銅牙不出聲,好像除不除鏽,祛不祛斑,無所謂得很。甫迪聲只得重提剛才說過的話:「我們自知政府工作還有不少不足之處,今天把大家請來,就是想聽聽真話,好在以後的工作中及時改進。同時老領導們自己的生活和家庭有什麼困難,也只管提出來,我們能辦到的一定辦到,能解決的一定解決。」 領導們苦口婆心,像老師課堂上誘導學生發言一樣,又進行了好多啟發式教育,老幹部們還是只顧喝茶水吃瓜果,仿佛領導的茶水瓜果格外好喝好吃似的。袁明清只得從臺上開始,畢恭畢敬地請米春來他們帶頭做指示。米春來究竟是老市長,不好不買現任領導的面子,勉強說了幾句。這樣其他人才開始跟著發言,會場裡稍稍有了點生氣。只是每個人的話都是些空空洞洞的溢美之詞,跟報上的社論沒什麼區別。 老幹部們不是在職幹部,已功成身退,沒必要討好臺上領導,平時提起意見來,總是有啥說啥,不留餘地,放得開得很。今天變得這麼客氣,倒讓甫迪聲他們有些不習慣了。是不是政府工作已做得很完美,無懈可擊,再提不出任何意見?或是昨天的慰問金不薄,又一改過去只慰問到市級老幹部的舊例,慰問到了局級,他們心滿意足,對領導感激都來不及,也就顧不上提意見了? 等老幹部們不癢不痛提過所謂的意見,袁明清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只得跟甫迪聲商量了一下,說了幾句感謝老幹部們的客套話,宣佈散會。 做領導的就是這樣,聽多了意見,耳朵不舒服,聽不到意見,心裡不舒服。甫迪聲總覺得這天的座談會有些問題,至於問題出在哪裡,又一時說不太清楚。第二天喬不群正準備去老幹部處,進一步落實領導和老幹部們提出的老幹部工作,甫迪聲把他叫去,說:「不群啊,你們的老幹部工作做得已經不錯了,可這兩天的慰問活動和老幹部座談會,我感覺還是有些不同尋常。尤其是昨天的會議,你也看到了,平時有話就說的老幹部們變得這麼客客氣氣的,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呢?」 也許是面臨選舉,甫迪聲神經過敏,老擔心老幹部們會有什麼動作,才弄得疑神疑鬼的。不過這話還不好明言,喬不群找藉口道:「我看是甫市長這麼重視老幹部事業,該做的工作都已做到位,老幹部們再沒什麼好說的了。」甫迪聲說:「但願如此。你趕快回去把這幾天咱們發現的老幹部工作問題,比如陸老秘書長的醫藥費之類,逐項落實下去。老幹部問題無小事,你們要深入到老幹部當中,認真瞭解老幹部思想,注意老幹部動態,及時發現問題,及時拿出對策,予以圓滿解決。硬是不好解決的問題,一定要及早報告給我。」 回辦公室後,喬不群撥通李雨潺電話:「你明天去廣東?」李雨潺說:「你是怎麼知道的?」喬不群說:「我有線人。」李雨潺說:「你的線人姓林吧?」喬不群說:「你別管人家姓林姓木。到時我讓柴處長派個車,送你去火車站。」李雨潺說:「免了免了,單位車是你們領導坐的,我哪有這個資格?」喬不群說:「我在車上,你就有這個資格了。」 第二天喬不群已坐上柴處長派的車,出了政府大院,李雨潺打來電話,說:「你要捨不得的士費,就別來送我。」喬不群心想,你喊上單位的車子,去送你所分管處室的年輕漂亮女孩,你不在乎,人家還在乎呢。於是讓司機將車開進離李家不遠的單位裡,藉口說要辦的事多,一時回不去,叫司機先走了。小車開遠後,喬不群這才上了李家。出門總有些行李,李雨潺正往提箱裡疊衣物,塞些隨身用品。喬不群也插不上手,一旁有一句沒一句說些廢話。李雨潺仍在忙她的,沒怎麼搭腔。只是臉泛潮紅,目光閃爍,分明帶著幾分羞澀。喬不群心頭一熱,貼到李雨潺身後,雙手往前一抄,一把將她攬住。李雨潺身子猛地一抖,胸脯起伏著,轉過身吊住喬不群,瘋了似地在他臉上唇上狂吻起來。 喬不群這才明白過來,李雨潺為什麼不讓叫單位的車。想想司機在樓下等著,你們還能這麼從容麼?女人是特殊動物,既實際又富於幻想,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也能由此及彼,引申出背後的意義來。哪像男人,只知就事論事,直奔主題。像今天來送李雨潺,喬不群的目標只是火車站,李雨潺上火車後,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可李雨潺不這麼想,她覺得這是一次浪漫的送行,其意義遠不止於送行本身。 喬不群感激著懷裡女孩,是她給予了自己領略浪漫的機會。兩張滾燙的嘴唇對接在一起,仿佛已把對方點燃。兩個身子越絞越緊,就要熔化到了一起,再沒法分出彼此。這樣的感覺實在太奇妙,好像只能在李雨潺這裡才體驗得到,儘管當初跟史宇寒戀愛時也曾熱烈過,卻好像並沒這麼撕心裂肺。 激烈的擁抱和熱吻讓喬不群忘乎所以,他腰一彎將李雨潺托起來,一步步走向臥室,轟然倒在床上。兩人都不由自主地解起對方的衣服來,渴望著重溫那天的風流。 這是冬天,身上的衣服多,解起來自然得有一個過程。就因這過程稍長了點,喬不群剛扯去李雨潺的毛衣,一雙手急切往裡伸去,企圖登臨那鼓脹的豐乳時,李雨潺突然清醒過來,按住了他的賊手。喬不群哪裡還控制得住自己?一用力,掙脫李雨潺的阻攔,發起第二輪進攻。可李雨潺身子一縮,雙腿往床外一撂,人已經倒在了地上。 喬不群怔在床上,腦袋裡渾渾沌沌,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麼。李雨潺喘著粗氣,幾下穿好衣服,攏攏散亂的頭髮,這才回身蹲到床前,托住喬不群下巴,說:「你不是來送我的嗎?火車都快開了,哪還有時間發瘋?我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潦草。」 喬不群拉過李雨潺的手,放嘴裡吻吻,站起來。然後輕輕摟住這個讓他激情澎湃的身子,說:「都怪我一時失去理智,差點要耽誤你出行了。」李雨潺貼著喬不群的胸脯,喃喃道:「本不想讓你來送我的,可我沒法拒絕你。從讀高中起,我就開始拒絕猛追我的男生,一直到大學,一直到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然而不知怎麼的,一見到你我就絕望地意識到,我是沒法拒絕你的,雖然我知道我最應該拒絕的是你。」 喬不群怦然心動起來,差點又要失控了。捧過李雨潺的臉蛋,見那深幽如海的眼眸裡噙滿晶瑩的淚水,慢慢又盈出眼眶,流向那美麗的面頰。喬不群伸出舌頭,舔著李雨潺臉上的淚水,說:「你別走了,我陪你過年,直到你父母回來。」 「你別哄我了,你做不到。」李雨潺掙脫喬不群,過去關上行李箱,說:「走吧,不然真趕不上火車了。」喬不群將行李箱拿過來,徐徐向門口走去。要去拉門鎖了,又松了手,扔掉箱子,回身摟住李雨潺,說:「你別走了,我倆就待在這屋子裡,再不出門半步,直到地老天荒。」李雨潺笑道:「我的大詩人,別給我朗誦你的大作了。」喬不群說:「你以為我是在做詩?不不,能跟你日夜廝守,今生已別無所求。」 李雨潺掰開喬不群的手,說:「別黏黏糊糊的了,我又沒嫁到廣東去,春節過後還會回來的。」拉開門,先邁了出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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