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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高志強在門外等了一陣子。就聽到了戴看蘭的呼喚。高志強心潮翻湧,走進浴室。只見戴看蘭已經躺進大浴池裡,整個水面都浮著彩色的蘭花瓣,浴室裡芬芳四溢,浪漫無比。戴看蘭那紅潤的臉蛋則在彩色花瓣的簇擁下,顯得更加美麗動人。高志強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人早就癡了,立在池邊半天都動不得,直到戴看蘭叫道,別愣著了,進來吧!他才撥開水面的蘭花,把自己放進去。還沒放穩,戴看蘭就蛇一樣擺動著將他緊緊纏住了。只見她輕抬下頜,微翕雙眼,夢幻般呼喚道,志強志強……

  就這樣,高志強讓積蓄了半輩子的激情和生命都耗在了戴看蘭的身上,幾番死去又幾番涅槃,任憑戴看蘭把他撕碎又捏合,捏合又撕碎,兩天時間仿佛就活過了好幾輩子。這樣的時刻,女人是最強大的,戴看蘭只覺得身上有釋放不完的力量,恨不得將高志強整個地融化成水,全部滲進自己體內。但她又擔心高志強吃不消,有意識地要避避他的鋒芒。尤其是早上和午後,戴看蘭不敢在床上久呆,高志強沒醒她就下了地,她怕他醒來又要糾纏不清。當然戴看蘭下床後並沒閑著,她要給高志強準備好吃好喝的,這是她早兩天等待高志強的時候就精心準備好了的,她知道只要倆人在一起,高志強就會付出很多,有付出就要有補充。否則他就會變得不中用。

  戴看蘭還把整座小樓都整理得井井有條,乾乾淨淨,她喜歡這麼忙碌著的感覺。那是一種家庭主婦式的感覺,她潛意識裡最渴望的就是做高志強的家庭主婦。戴看蘭當然也想過跟自己那個幾乎只有名分而沒有實質的婚姻拜拜,再要高志強跟她組織一個家庭,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如果真的這樣兩個人都要為此付出太大的代價,甚至失去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戴看蘭在官場上呆了那麼久,聽得多也見得多,深知官場上的男人離開自己的舞臺後就會變得平庸,身上那些能夠打動女人的東西就會消失殆盡。戴看蘭因此對自己已經擁有的和正在擁有的感到非常滿足,她想一個女人能活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在屋子裡纏綿夠了,他們還會去走廊上親近親近外面的世界,聽聽耳畔的松鳴鳥語,看看樓下橘頌公園裡的畫棟回廊和青青湖水,他們究竟是肚有詩書的文化人,怡情山水是他們的愛好,他們的骨子裡裝著陶淵明和蘇東坡。有時甚至會步出那座全封閉的小樓,去山上和山下走走。山上有蒼松古木,落霞孤鶩,山下有潺潺流水,有通幽曲徑。

  當此之時,高志強就免不了要生出遠離塵囂。晦跡林壑的幽思,忍不住要跟戴看蘭說起天地與我並生,而萬物與我為一的莊子,說起古人循跡江湖的舊事。高志強說,東漢初年的嚴光與劉秀是舊時的老同學,劉秀即位後,嚴光避而不見,劉秀就派人畫了嚴光的像把他尋回京師,並親自去館舍拜訪嚴光,嚴光卻高臥不起。劉秀又把他請進宮中,深夜長談,共衾而眠,嚴光競把腳架到劉秀的肚子上,急得太史急忙報告,說有客星犯御座甚急。劉秀還要封嚴光做諫議大夫,嚴光不就,回富春江畔躬耕垂釣去了。

  戴看蘭就笑道,那你也扛把鋤頭拿根釣竿到這裡來耕地釣魚得了。高志強感歎道,是呀,這樣的生活不比在那官場裡奔波和爭鬥自在得多?戴看蘭說,其實古人歸隱大多身在江湖,心存魏闕,真正的隱士並沒有幾個。高志強說,沒有幾個,但並不是絕無僅有,如舉案齊眉的梁鴻,梅妻鶴子的林逋就是真隱士。戴看蘭就笑了,說那你是做梁鴻還是做林逋?高志強說,我還是做梁鴻跟你舉案齊眉吧!

  就這樣,這兩天兩人晚上在屋裡瘋,白天便將足跡踏遍了周圍的山山嶺嶺和溝溝谷穀,那日子真如神仙一般快樂和幸福。他們覺得這裡與世隔絕,任何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們的行蹤,他們仿佛成了亞當和夏娃。

  31

  高志強和戴看蘭在橘頌公園和翡翠居裡呆了兩天,就好像進了世外桃園,真有點樂不思蜀,可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已經進入了人家的視線。而且有一篇關於高志強購買豪華別墅,供自己和情婦淫樂的材料擺到了省委領導的桌上。這篇材料不同于一般水平的告狀信,邏輯縝密,敘述詳盡,文采斐然,不乏春秋筆法,一看就知道出自造詣頗深的文人之手。那麼這個文人是誰呢?

  這事還得從郭家沖石膏礦事件之後受到處理的那幾個人說起。當時紫東區的周書記和被郭寶田稱為孫麻子的孫區長,跟雷遠鳴一樣都停了職,但後來雷遠鳴因高志強多次去省裡遊說官復原職,周書記不是直接責任人,挨了個處分調到一個偏遠縣做了副書記,只有孫麻子由於與案子有直接關聯,雖然免去刑事責任,卻被實行雙開,即黨籍幹籍都被開除。孫麻子覺得委屈,心想當初的防範措施那麼嚴密,怎麼一下子便被省報的賓記者知道了?孫麻子四處暗訪,終於弄清起因就在高志強以及郭寶田和郭三那裡。

  孫麻子找到雷遠鳴,把前因後果一說,雷遠鳴也氣得咬牙切齒,叫孫麻子採取必要的行動。後來孫麻子又瞭解到高志強和戴看蘭的特殊關係,就跟雷遠鳴商量,要把這事整成材料,告到省委領導那裡去。孫麻子和雷遠鳴都不太通文墨,寫不出像樣的材料,而這樣的材料又不好讓秘書或一般人代筆,怕走漏風聲,打草驚蛇。那麼找誰好呢?雷遠鳴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這個人便是現任文化局副局長佘祖斌。提起這個佘祖斌,雷遠鳴跟他還有一段非同一般的交往。那是幾年前了,當時雷遠鳴剛剛升任分管黨群的市委副書記,有一天市委組織部長跑來向他彙報說,省委組織部剛剛打來電話,嚴部長下周到臨紫市來檢查視察工作。雷遠鳴立即給文書記打電話,做了彙報,文書記指示說,接待工作由組織部具體安排佈置,但為了顯示臨紫市班子緊密團結和對省委領導的尊重,常委一班人特別是幾個書記都不能離開臨紫,一齊參與彙報,請你事先通知他們。

  要放下電話時,文書記又說,我自始至終會陪同嚴部長的,但你分管組織工作,接待工作雖然是組織部具體安排佈置,但責任人是你,接待不周,或者嚴部長不滿意我拿你是問。雷遠鳴點著頭說,文書記你放心吧,我一定負責接待好。心裡說,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省委組織部長來了,我不負責接待好,我不是豬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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