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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時月趕來時,東方白還拿著狼毫,站在桌旁眯眼自賞著那幾個墨蹟未乾的字。秦時月也不知東方白找自己有什麼事,見了他桌上的字,也在一旁欣賞起來。東方白的字不僅在儒林中學和教育系統是最好的,就是在全市書法界也堪稱一流,不少書法愛好者和教育界人士家裡都收藏有他的墨寶。

  關於東方白的字,還有一種傳言,說是學校圖書館沒建成的時候,老校長就托人找政要和教育名流題寫館名,可人家一聽說東方白就是儒林中學的副校長,都不願題寫,說是儒林中學有一個東方白在那裡,還用得著他們嗎。老校長想想也有道理,回頭來找東方白,東方白說請名流或政要題寫館名是規矩和慣例,這既是對莘莘學子的一種鼓勵,對學校以後的建設也大有好處,而他何德何能,敢擔此大任!他堅拒了校長的請求。外面的人不敢題寫,東方白也不肯動筆,館名至今還沒鑲上去,急得老校長團團轉,說館名的事沒定好,自己就是退下去了,心中也不安。

  秦時月觀賞著桌上的字,覺得無論是結構筆勢,還是其內在神韻都到了一個相當高的境界。他不覺感歎道:「東方校長這字真絕了,如果用這樣的字題寫學校圖書館名,圖書館定然增色不少。」東方白把手中狼毫放下了,搖搖頭說:「你別恭維了,我這人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圍繞著書法又聊了一會兒,東方白這才不緊不慢地告訴秦時月,有人已將他告到了市里。秦時月心裡有些緊張,說:「東方校長,給你添了大亂,我心裡真過意不去,我那職稱還是下次再說吧。」東方白盯住秦時月,說:「真沒出息,這點小風聲就把你嚇住了。我可不是你這樣的軟殼動物,凡事不做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好、做成功!」

  秦時月不由得就在心裡佩服起東方白來,剛剛那泄下去的氣又重新鼓了起來。

  然後兩人仔細分析了一下情況,認為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人攛掇,這人當然不會是別人,就是薛征西。那麼怎樣穩住薛征西呢?東方白很快就有了主意,他對秦時月說:「對薛征西這人我還是瞭解的,我有辦法擺平他。」秦時月說:「什麼辦法?」東方白笑道:「這是天機,不可洩露。你多準備點錢請客吧。」秦時月說:「這沒說的。」

  兩天后的下午,秦時月在辦公室備課,有人喊他接電話。

  秦時月一年四季待在學校,跟外界幾乎是絕緣的,沒有幾個人與他有往來,如今聽說有電話找他,想破頭也想不出是誰。不過他還是放下教案,去了校辦。

  電話是東方白打來的。

  秦時月說:「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東方校長。」東方白說:「給你打電話就緊張了吧?」秦時月笑道:「我緊張什麼?領導心中有我,才找我呢。」東方白說:「秦老師也學會說漂亮話了,看來這時代的確在進步啊。」秦時月說:「校長別誇我了,是不是要我埋單?」東方白笑道:「秦老師不愧為知識分子,不言自明。我跟你說吧,我已經在通天樓訂好包廂了,你快來『放血』。」

  放下電話,秦時月就飛速下了樓,往校門口直奔。到了那棟新建的圖書館樓前,才發現口袋裡只有200元零花錢,只得轉身走回頭路。到家裡後,曾桂花聽說要請東方白,自然很支持,把存摺給他,要他多取些錢。秦時月說:「取多少?500元夠了吧?」曾桂花說:「你真是沒見過世面,500元錢請得了什麼?你至少得取1000元。」秦時月說:「吃頓飯要不了1000元吧?」曾桂花說:「有備無患嘛,你一年到頭也沒請幾回客,人家東方校長給你幫那麼大的忙,1000元算什麼?」

  秦時月覺得曾桂花的話有道理,便到銀行裡取了1000元,匆匆趕到通天樓。東方白已在門口等著了,笑道:「怎麼這個時候才來,是不是給曾桂花交家庭作業去了?」秦時月說:「老夫老妻了,交什麼家庭作業?哪像現在的年輕人?」東方白說:「三十如狼,四十似虎嘛,你這個年紀正在火候上。」

  說笑著,兩人就到了東方白預訂的包廂門口。服務小姐先在門上輕輕敲了兩下,繼而把門推開,同時彎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把他倆讓進去。秦時月這才看見包廂裡已坐了一個人,竟是個漂亮女人,還有些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是誰了。

  就在秦時月遲疑之間,那女人站了起來,說:「秦老師你不認得我了?我是陳小舟,你的學生呀。」秦時月這才依稀想起十幾年前教過的一位漂亮的女生,忙說:「你就是陳小舟?」東方白在一旁說:「你的學生已是市教育局政工科科長,我們的頂頭上司哪。」秦時月說:「我一年到頭不去教育局一回,真是孤陋寡聞,學生已是頂頭上司了還渾然不知。」陳小舟說:「別聽他瞎說,什麼頂頭上司不頂頭上司的,老師永遠是老師,學生永遠是學生。」說著,大大方方把手伸給秦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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