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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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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回到大隊部吃過早飯之後,蕭天英帶領姜蘭亭和樂鈞等幾個大員驅車到關外距此七十公里的獨立師和靶場視察,夏玫玫和韓陌阡、趙湘薌則落得一身輕鬆,終於可以自由支配這個晴朗的上午了。三個人一拍即合,要爬到貫山頂上去「觸摸」藍天,這個願望儘管十分宏偉,但當真的爬上去,發現距離藍天還是那麼遙遠,似乎壓根兒就沒有縮短一點尺寸。 這也是難得的閒情逸致了。 教導大隊的幾十幢營房散珠碎玉一般座落在別茨山脈十幾條溝壑裡,同營房外的小型平原渾然一體。這裡沒有圍牆,只有若隱若現的鐵絲網蚯蚓般逶迤環繞。營房外有麥田,有芋頭地,還有一大片金黃金黃的油菜花,像是另外一輪太陽落在山巒的腳下,鋪排出蕩漾起伏的燦爛的湖水。 趙湘薌說:「難怪蕭副司令一眼就把他們認出來了,這支隊伍果然有氣勢。」 韓陌阡說:「其實,七中隊區別於其他隊伍,一個最重要的標誌是在鼻子和牙齒上。」 夏玫玫愕然問道:「什麼意思?」 韓陌阡說:「你從七中隊看見酒糟鼻子和黃牙了嗎?」 夏玫玫說:「瞎扯。」 趙湘薌說:「就形象而言,這幫子人還真是有模樣,一個個都很精幹,儀錶堂堂的。」 夏玫玫嬉皮笑臉地說:「你是不是情有所鐘啊?」 趙湘薌說:「你正經點。」 涉及到兩性縱深問題,韓陌阡就含笑不語了。此刻,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今天早晨飯後,蕭副司令告訴韓陌阡,要為七中隊配一個全面素質過硬的政治教員。蕭副司令說,政治是靈魂,這一群好苗子,光是在軍事上見長還不夠,兵之勝則皆於政。要培養他們的政治素質,要抓「樞紐工程」建設,要把他們身上的那些小資產階級意識、小市民意識、小農民意識、小軍閥意識等等「枝枝杈杈給我捋乾淨了」,要讓他們脫胎換骨地成長為新型的炮兵指揮員。最重要的是,要「治氣」——司威武不屈鞠躬盡瘁之貞氣,司經天緯地胸寬懷廣之豪氣,司襟懷坦白廉潔奉公之正氣,司一往無前視死如歸之勇氣。 「人生來之不易,人才來之不易,七中隊來之不易,要保證他們成為正直的參天大樹,不僅是為軍隊,也造福於國家。」蕭副司令如是說。 韓陌阡當時心裡一動,就揣摩開了。軍區炮兵政治部的樂鈞副主任也在這裡,按照常規,給七中隊配專職政治教員的事,應該先同樂副主任打招呼,可是蕭副司令卻僭越了樂副主任,直接把這個意思同他說了。 老爺子是不是對他有什麼安排啊?韓陌阡的思維裡突然跳出一個令人不安的疑問。 五 天氣有點熱了。已經懶洋洋準備下山的夏玫玫忽然發現了情況,七中隊的操場上,出現了一群人影。人影列隊整齊,但好像每個人的手裡都操著物件。他們走進炮場,很快便分散開來,在火炮四周忙碌。 夏玫玫問道:「他們在幹什麼?」 韓陌阡說:「根據我的經驗,是七中隊擦炮。走,我們去看看。」 夏玫玫不以為然地說:「擦炮有什麼看頭?」 韓陌阡說:「夏玫玫你孤陋寡聞了吧?炮兵操炮蔚為壯觀,大放光芒,而擦炮也是很有講究的。我勸你們這些藝術家還是多看幾眼,沒准靈感就在今天出現。」 趙湘薌說:「我同意。」 夏玫玫見狀,聳了聳肩,說:「那好吧。」 三個人思想很不統一地下山而來,到了操場,看見果然是七中隊的學員們,有的拎桶灌水,有的扯布,還有的四五個人抱著長長的捅炮杆,喊著「一二一二」的號子,一寸一寸地往炮膛裡用力。站在操場邊上,夏玫玫突然問韓陌阡:「你說這些小夥子的愛情生活應該是個什麼樣子,他們在這受訓期間會不會談戀愛?」 韓陌阡詭秘一笑說:「這可是個尖端問題,我說不好。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戀愛這東西是個好東西,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一般人恐怕都不會拒絕做這件事情,七中隊的小夥子當然也不會例外。但是話又說回來了,戀愛不僅需要激情,還需要精力。他們現在正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比學趕幫如火如荼,戀愛這東西恐怕就要暫時少想。從心理學的角度講,這裡面有個情感轉移的問題。」 這時候一個英俊的小夥子走過來了,他們認識這個人叫淩雲河。淩雲河跟他們打了個招呼,說:「各位首長,我們渾身油膩,就不敬禮報告了。條令規定不敬禮的前提中有一句——在……其他不便敬禮的場合。」 夏玫玫馬上接茬,笑著說:「你小子是給蕭副司令敬禮敬出了架子,把敬禮的規格抬上去了,欺負我們官小,不屑于給我們敬禮。據本人理解,那個不便敬禮的場合主要是指在廁所裡或者放不開手腳的場合。」 趙湘薌補充說:「還有敵我鬥爭中不宜暴露身份的場合。」 淩雲河此時的確有點春風得意,早晨在蕭副司令面前的優異表現讓他一個上午都有些心花怒放的快感,說起話來也就無拘無束。笑笑,不卑不亢地說:「首長們學條令學得好。我之所以沒給你們敬禮,是看你們太年輕了,看樣子趙首長比我還小,我是怕敬禮把你們敬老了,使你們在心理產生老同志的感覺。」 夏玫玫說:「好甜的嘴,我看你要是騙姑娘,絕對是個高手。」 說完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軍區機關「首長」和七中隊學員之間的距離感就這麼在笑談聲中驅散了。夏玫玫和趙湘薌跟著淩雲河抵近他的炮位,興致勃勃地打聽火炮的結構和各部位功能。趙湘薌趴在炮閂後面透過炮身,突然驚叫起來,說:「夏玫玫你過來看,好精彩的一副景致。」 夏玫玫便俯下身體,眯起一隻眼睛,果然就看見了前所未見的圖景——鋥亮的炮膛像一根雪白的玉柱前伸,炮口處灑落幾滴陽光,在炮膛的內部反濺出一圈圈光環,撲朔迷離,繽紛璀璨,幾條流暢的曲線平行著旋轉著上升,連接著從炮口處湧進來的那片藍天——委實很有詩情畫意。 夏玫玫突發奇想,說:「小淩,你能不能讓我們參加一次操炮?」 淩雲河沒有這個思想準備,想了想說:「按規定是不可以的,因為我們今天過行政日,所有的炮都在操場上,這裡一有動作,全弄髒了,這就超出我們學員的職權範圍了……這樣吧,我去找譚文韜他們商量一下,把炮推出去練。」 夏玫玫說:「那太好了。」然後又招呼淩雲河走近自己,小聲吩咐說:「把你們那幾個拔尖的都請過來,咱們練就練個高品位的。」 韓陌阡馬上打岔:「別。當炮手,這裡每個人都是拔尖的,都是大材小用。淩雲河你還是選幾個有代表性的來,我們也多認識幾個人。」 淩雲河說:「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代表性?」 韓陌阡說:「方方面面。」 淩雲河想了一下,微微一笑,似乎明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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