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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蘇寧波說,「你說的不對!你說有一萬種辦法,是用今天人的眼光看的,古代嘛,科技不發達,人們解決問題,有時代的局限性。」

  岑立昊笑了說,「我認為這個故事是個毒草,對中國人是有毒害的。應該編一個孝子,為了讓老娘喝上魚湯,拼命地想辦法,用柴火發明的爐子,用爐子發明了水壺,用水壺發明了水管,用水管發明了汽管,再往後,蒸汽機自然而然就出來了,比瓦特不知道要早多少年。」

  蘇寧波說,「你就會無限上綱,連古人都損。」

  岑立昊說,「真的,你要細細琢磨,真的有毒害。你想想,一個臥冰求鯉的故事感動了多少代多少人啊,人們在被感動的時候,不知不覺中接受了一個行為方式的暗示,儘管以後的人們不會臥冰求鯉了,但在潛意識裡,對這種愚蠢的行為仍然是認同的而不是批判的,因為有倫理道德的力量掩蓋了愚蠢。它至少是有消極性的,不鼓勵人們思考好辦法。成語裡有些典故就很好,譬如『臨淵羡魚,不如退而結網』,這就實實在在,有了問題要想辦法,想好辦法,而不是一味地感歎感慨。如果我們的文化中像這樣的故事多了,認同者多了,行動者多了,我們的科技就大大發展了。」

  蘇寧波說,「你以後要不混個旅長師長幹幹,那真是上帝失職。陪女朋友溜冰,還不忘憂國憂民。」

  岑立昊大言不慚地說,「那是啊,把談情說愛和憂國憂民結合起來,會加重愛情的分量。」

  蘇寧波說,「別說話了,聽。」

  岑立昊說,「什麼?」

  蘇寧波說,「我聽到你的聲音了,一首美妙的抒情詩。」

  岑立昊說,「好聽嗎?從我肚子裡出來的,都是陽春白雪。」

  蘇寧波咯咯地笑說,「什麼陽春白雪,全是咕咕嚕嚕,腸蠕動的聲音,還有心跳,咚,咚,咚。」

  岑立昊說,「那就是戰鼓了,那就是動員令,要向你發起進攻了。」

  蘇寧波說,「向我進攻還用那麼大動靜啊,好像我是美國。」

  岑立昊說,「別說話,聽。」

  蘇寧波說,「聽什麼,聽我腸蠕動啊?」

  岑立昊說,「知道這河有多少年的歷史嗎?」

  蘇寧波說,「總不會超過地球吧?」

  岑立昊說,「我突然想,河流可能就是地球的血管。我能聽見地球的心跳,你要是醫生,還能給地球把脈。」

  蘇寧波說,「那我成上帝了,除了上帝,誰也沒辦法給地球把脈。」

  岑立昊說,「河流還是一條錄音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沒有人地方,就像我們今天這樣,把耳朵貼在河面上聆聽,你能聽到歷史的腳步聲。你聽見了嗎?」

  蘇寧波說,「沒有聽見歷史的腳步聲,但我聽見了一個詩人的聲音: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岑立昊說,「這條彰河可不是一般的河,有文字記載的,公元前這裡還是戰場,秦將柏恚巧施怒兵計,趙將兆援忿而出戰,十萬大軍灰飛煙滅,趙王棄單騎渡河逃之……」

  蘇寧波說,「春天來了,鮮花盛開,彰河兩岸風吹楊柳,那時候,我們兩個坐在河邊,聽冰雪消融,聽流水潺潺。」

  岑立昊說,「每一條河流都是一本書,淺淺的河水就像是書的封皮,河床上一頁一頁都是文字……」

  蘇寧波說,「別說你的戰爭歷史了。看,我們北邊有這麼大一塊土地沒有人用,以後我們就在這裡蓋上房子,種上蘋果樹,靠河的這一塊,修上小碼頭,你釣魚,我種花。」

  岑立昊笑道,「想搞一個世外桃源呢,男耕女織說起來挺浪漫,別說與世隔絕了,與世半隔絕你都受不了。」

  蘇寧波反唇相譏,「最受不了的恐怕還是你,你還惦記著當師長旅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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