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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片石(4)


  擔山人

  我在泰山遇了一點險。在由天街到神憩賓館的石級上,叫一個擔山人的扁擔的鐵尖在右眼角劃了一下,當時出了血。這位擔山人從我的後邊走上來,在我身邊換肩。擔山人說:"你注意一點。"話倒是挺和氣,不過有點豈有此理,他在我後面,倒是我不注意!我看他擔著重擔,沒有說什麼(我能說什麼呢?揪住他不放?這種事我還做不出來)。這個擔山人年紀比較輕,擔山、做人,都還少點經驗。他擔了四塊正方形的水泥磚,一頭兩塊。(為什麼不把原材料運到山上,在山上做磚,要這樣一趟一趟擔?)我看了別的擔山人,擔什麼的都有。有擔啤酒的,不用筐箱,啤酒瓶直立著,縛緊了,兩層。一擔也就是擔個五六十瓶吧。我們在山上喝啤酒,有時開了一瓶,沒喝完,就扔下了。往後可不能這樣,這瓶酒來之不易。泰山擔山人有個特別處,擔物不用繩系,直接結縛在扁擔兩頭,這樣重心就很高,有什麼好處?大概因為用繩系,爬山級時易於碰腿。聽泰山管理處的路宗元同志說,擔山人,一般能擔一百四五十斤,多的能擔一百八。他們走得不快,一步一步,腳腳落在實處,很穩。呼吸調得很勻,不出粗氣。馮玉祥詩《上山的挑夫》說擔山人"腿酸氣喘,汗如雨滴",要是這樣,那算什麼擔山的呢!

  泰山擔山人的扁擔較他處為長,當中寬厚,兩頭稍翹,一頭有鐵尖(這種帶有鐵尖的扁擔湖南也有,謂之釺擔)。扁擔作紫黑色,不知是什麼木料,看起來很結實,又有綿性,既能承重,也不壓肩。

  我的那點輕傷不算什麼,到了賓館,血就止了。大夫用酒精擦了擦,晚上來看看,說"沒有感染"(我還真有點怕萬一感染了破傷風什麼的)。又說:"你紮的那個地方可不好!如果再往下一點,紮得深一點……"

  "那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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