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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曉冰端著尿盆從病房出來、二人碰了個面對面。

  曉冰站住了:「他不在這兒!」來時,王純就下了決心要勇敢地面對可能遇到的一切,她說:「我來看丁丁!」

  「丁丁有我。」

  「我給丁丁買了點東西。」

  「丁丁什麼都不缺。」

  王純的承受力幾近極限:「曉冰……」

  曉冰把臉別向一邊:「你走吧,走吧,不要再來了。你給這家人帶來的災難還少嗎?」王純的眼圈紅了。曉冰的眼圈也紅了。

  王純轉身走了。目送著那孤單單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彎處,曉冰的淚水悄然滾落。

  傍晚時分,夏心玉醒來了,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後,她感覺好多了。廚房裡傳來小小心心的響動,她叫了聲:「曉雪!」曉雪應聲而至。

  「現在誰在醫院陪床?」

  「曉冰。鐘銳值的夜班和上午。」

  夏心玉拍了拍床沿:「來,坐下。」

  曉雪不安地過去,坐下。

  「知道媽媽要跟你談什麼嗎?」

  「知道。」

  「怎麼會鬧到這種地步?」

  「他……」

  「不說他,說你。」

  「我覺著我沒什麼。」

  夏心玉輕輕搖了搖頭。這時門鈴響了,曉雪去開門。是王純。

  「你?!」

  「曉雪姐。」

  曉雪出去,並把門從身後關上了。

  「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想看看夏阿姨。」

  「她剛剛好了一點兒。」

  「我就是看一看她……要不,你把這些東西給她,我不進去也行。這些都是適合老年人用的補品……」曉雪堅決地搖了搖頭。「曉雪姐!」

  「我說過,她剛剛好了一點,現在不能再受任何刺激,她是心臟病。」

  王純沉默了一會,又鼓足了勇氣,說:「有時間的話,我們談一談,行嗎?」

  「我一度非常想因你談,我深更半夜撇下丁丁去過你們公司、你的宿舍,找你……」王純連連點頭,曉雪卻說:「但我現在,不想談了。」

  「為什麼?」

  「沒什麼意思。」

  「曉雪姐,你哪怕罵我一頓打我一頓呢!」

  「我當時跟你拼個你死我活的心都有,是兒子和媽媽讓我明白了,不值。為他而忽視了媽媽和兒子的存在,實在是一個大大的錯誤。」

  「幹嘛呢,曉雪!」屋裡夏心玉等曉雪不回,有點不安,起身向外走去。

  「我媽媽叫我了,你快走!」曉雪著急地說。

  「東西收下可以嗎?」這時,門裡傳來曳地而行的腳步聲。曉雪憤怒了:「你想置我媽媽于死地嗎!」王純轉身,一步一步下樓。曉雪回身,開門,夏心玉剛到門口。

  「誰呀?」夏心玉向外張望。

  曉雪用身體擋住媽媽的視線。「一個上門推銷新型抹布的。糾纏了半天,非讓我買一塊不可……」

  鐘銳和丁丁父子倆正在明亮的陽光下散步,丁丁的右臂用繃帶吊在胸前。

  「丁丁你看,天空多藍!」丁丁仰臉看,並發表意見道:「沒有白雲。」

  鐘銳笑了,牽著兒子的小手,一走一晃地說:「藍藍的天空上,沒有白雲,明亮的陽光下,走來了兩個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他頓了頓,「一好一壞………」

  丁丁大笑,笑著說:「我好你壞!」

  「按順序排是我好你壞I」丁丁仿佛碰到了最幽默的事,笑得前仰後合,鐘銳也笑。

  開飯了,由於丁丁胳膊不方便,鐘銳便喂他,耐心而認真。

  這時王純來到了病房門口,她看到了丁在吃飯,便等在門口沒有馬上進去。

  「瞧不出你這麼個大老爺們兒,伺候起筏子來比我們婦女都有耐性。」王純聽到—個東北口音的婦女說。很顯然,這是在誇鐘銳,屋裡只有鐘銳一個「大名爺們兒」。

  鐘銳敷衍道:「我不成、這孩子主要還是靠他媽……」

  「爸爸,你為什麼要跟我們離婚?」丁丁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屋裡一下子靜了下來。王純低下了頭,倚牆而立,連向裡看一看的勇氣都沒有。

  鐘銳拿著碗出來,去水房、王純沒有叫他,悄悄跟他來到了水房。

  「你?!」

  這是鐘銳見到她後說的第一句話,聽不出高興。只有意外,還有點……責備。王純笑了笑,不在意。鐘銳似查覺到了自己的不妥,「你這幾天去哪了?」他又問。

  「還能去哪?公司、宿舍。」

  「不要過份責備自己,事情的發生是由於偶然。」

  「偶然中的必然。」

  「你先回去吧,等過了這一段我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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