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海鴒 > 牽手 | 上頁 下頁
三六


  丁丁聽到這轉身向曉冰屋裡跑,剛要推門,被一直嚴密注視著他的曉冰趕過來一把揪祝丁丁掙扎著:「讓我看看!」

  「跟你有什麼關係嗎?」曉冰把丁丁拉開,曉雪推開房門。她想看看剛才的吵聲是否驚動了客人,不料門發出很響的一聲「吱呀」。王純被驚醒了,一眼看到了門口那個長相酷似曉冰,卻又截然不同的女子。曉冰熱情活潑,她卻安樣安靜,更容易讓人聯想到湖水、雪花什麼的。毫無疑問,這是曉冰的姐姐了,王純欲坐起來。

  曉雪趕忙走過去按住了她:「躺下躺下不要動……把你吵醒了,這門的合頁該上油了……什麼都別想,住在這兒把身體養好,我們平時不回來的。喚,我是曉冰的姐姐……」王純心裡強烈地衝動著,渴望摟住眼前這位細聲細語的女子,渴望叫她一聲「姐姐」。若不是理智在起作用,她險些就這麼做了,但她還是沒能完全控制住自己,她的眼圈紅了。

  曉雪對她笑笑,「沒事的其實,我也做過一次人流,是因為得了重感冒,怕影響孩子。當時的顧慮多極了,頭胎就做人流,會不會影響以後?會不會形成習慣性流產?結果呢,什麼事都沒有,我兒子現在哪哪都好……」王純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點頭。

  天黑下來了,以往這時正是鐘銳開始進人工作狀態的時候,現在他也在微機前坐下了,微機也打開了,但是無論怎麼努力,他都設法把思想收攏起來。

  王純到底怎麼回事?

  有腳步聲!鐘銳一下於屏住了呼吸。他沒去開門,已經上過無數次當了,他不想再受打擊。腳步聲在他的房門口停住,他站起身來。門被推開了,他臉上露出微笑,但馬上笑容又凍結位了。

  「怎麼,有什麼不顧嗎?」曉雪對他的表情非常敏感。

  「這些事你就別管了……丁丁呢?」

  「丁丁抱著媽媽的包,小狗熊一樣出現在門口。「爸爸!你試試這個包有多沉!是人家送給姥姥的菠羅,姥姥給我了。我們去姥姥家了。是我主動幫媽媽拿的。」

  包相當沉。曉雪說:「不知是前車筐有毛病還是包太沉,老是搖搖晃晃的,我怕堅持不到家,你要沒事,就送我們回去。」

  「你們幹嘛不在媽媽家住下呢?離幼兒園還近。」

  丁丁插嘴道:「姥姥家來客人了,叫王純……是王純吧媽媽?」

  「你說什麼丁丁?」鐘銳沒有聽清。他以為自己沒有聽清。

  丁丁一字一頓地說:「姥姥家有客人,她生病廠。小姨也在家,住不下我和媽媽了。」

  「什麼客人,要住姥姥家?」鐘銳儘量使自己顯得隨意。

  「曉冰一個朋友的大學同學。」曉雪說。

  「什麼病?」

  「人工流產玻」丁丁說。

  「丁丁,我們走吧。」曉雪拿起了包。

  「我送你們。」鐘銳拿過包來。

  看管曉雪和丁丁上了出租車後,鐘銳轉身進傳達室按岳母

  「你好媽媽,我是鐘銳……在我住的地兒。曉雪和丁丁來丁,已經坐車走了,東西太沉,曉雪帶不了。我這就給曉雪把車子騎回去,給您打個電話讓您放心。」他飛快地說完這番話後就沒詞了,在他緊張地想著下面說什麼才能引入正題時,那邊夏心玉開口了。

  「那你就跑—趟吧,要不是家裡來了客人,她們本來可以任下的。」

  「我聽曉雪說了,是曉冰朋友的同學,身體不好。—個女學生也是不易。」

  「她倒是已經工作了,家在廈門,單身—人在京。比個學生也強不了哪去。」鐘銳聽著心直沉下去,放下電話後就騎車回家。聽口氣曉雪和她媽媽還不知道真相,但也難說,誰知道這不是出於策略?更重要的是……王純!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惟有用力地、麻木地蹬自行車,以致於一連三輛公共汽車都被他甩到了後邊。

  鐘銳到家時丁丁已經睡了,曉雪正在收拾大床對面的小床。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他確認,她真的還不知道真相。他心裡稍稍輕鬆了些,把自行車鑰匙遞了過去。曉雪接過來順手放在了桌「收起來吧,別丟了。」

  「噢。」

  曉雪又拿起鑰匙,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注田匙串上套。鐘銳走到大床邊,雙手撐床、欠身向裡看看熟睡的丁丁,笑道:「這小傢伙,睡得像個小狗熊。」

  曉雪笑笑算作回答,把鑰匙串放進包裡。鐘銳轉過頭來時,曉雪也正好轉過了頭,兩人眼睛相遇,又同時再次向對方笑笑。

  接下來,就沉默了。

  走吧,鐘銳對自己說,又覺著這就走太過份了些。那就再待會兒。待著就不能不說話。說什麼?他急得頭上冒出了微汗。

  曉雪的心思要簡單得多,就是讓鐘銳住下。這念頭是如此強烈,好像今天晚上鐘銳任下與否將決定著或意味著什麼,但她又不知該怎麼說出這個意思。她感到了他們之間的陌生。

  「時間不早了,洗洗睡吧。」曉雪脫口而出,說罷轉身去拿盆。

  「……老呂還給我留著門。」

  最難說的話說出來了,曉雪輕鬆多了,邊往盆裡倒水邊說:「去給他打個電話說一聲。」她倒好水,把盆放在椅子前,「你洗腳,我去給他打。電話多少?」」都說好了,別麻煩了。」鐘銳說著就向外走。

  「為什麼非要走?」鐘銳站住了,但沒有回頭:「我有事。」

  「這麼長時間……沒著家了,這個家就這麼留不任你了嗎?」這時的鐘銳惟有以虛張聲勢掩蓋慌恐。他皺起眉頭,聲音很高、很不耐煩地說:「又來了!又來了!你——」曉雪只是看著他,看他的眼睛。鐘銳受不住廠,閉了嘴,把眼睛轉向一邊。來吧,要來什麼就儘早來,他接著。突然他覺著身體受到突如其來的一擊,由於沒防備,他向後趔趄了一下。站穩後他才明白,是曉雪。曉雪撲進了他的杯裡,兩手抓住了他的兩臂,頭貼著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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