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海鴒 > 不嫁則已 | 上頁 下頁 | |
七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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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成功把兒子推給了「他爹」,成功擺脫了家事羈絆的李曉去赴陶然的慶功宴,總共三個人,開了兩瓶幹紅,兩個不能喝的——徐亮和陶然——於是李曉就喝得多了,就開始「酒後吐真言」了,臉紅紅地舉著個酒杯絮絮叨叨:「……一晃,八年過去了,你們三個,就剩下了一個你。蘇典典,我不可惜。就是譚小雨,不能想。一想,這心裡邊就疼!總忘不了那天下午,她跟在我的身邊走,甩著個馬尾巴辮兒的小模樣兒,邊走還邊跟我說,她要當中國的南丁格爾……陶然,你命好,碰上了徐亮。你說小雨,當初她怎麼就看不上徐亮,徐亮哪點不好?她要是跟了徐亮,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步……這女人的命運啊,跟男人聯繫太緊密了,就像你們常說的,不嫁則已,嫁就得嫁好。」又對徐亮,「徐亮,這事你也不是沒有責任,對於譚小雨,你怎麼就不能夠做到知難而上一追到底而是要採取中途放棄呢?……」徐亮十分尷尬,陶然十分惱火,但又都做聲不得。惟李曉渾然不覺,仍兀自舉著個酒杯嘟噥不已,眼淚汪汪:「可憐啊可憐,一個女人沒有個好男人……」不知是在說別人還是在說她自己。 慶功宴結束時十一點多了,陶然和徐亮送李曉到樓門口,欲送她上樓時被她拒絕了。「你們……回去,這都到家了,還能有……什麼事!回去!……拜!」陶然徐亮只得走了。李曉獨自扶著樓梯上樓,嘴裡哼著《甜蜜蜜》。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喝多了,腳步不穩,歌也唱得亂七八糟,聲音很大。有鄰居打開門來看,一看這架勢,厭惡地很響地關了門,李曉渾然不覺依然如故。 家裡,聽完音樂會回來一直焦急等待著媽媽的李葵聽到了媽媽的動靜,跳起來開門就往樓下跑……門開,男孩兒扶媽媽進屋,進她房間,邊埋怨:「媽你怎麼喝這麼多!」 李曉看著兒子:「多嗎?……多乎哉?不多也。就喝了一點點——紅酒……不行!我要吐!」推開李葵,炮彈般向衛生間沖去,片刻,衛生間傳來她劇烈嘔吐的聲音。 男孩兒一聲不響給媽媽倒漱口水漱口,洗毛巾擦臉,李曉吐得趴在馬桶上起不來,兒子去扶她,她忽然伏在兒子的胳膊上號啕大哭了。「兒子,你媽這輩子,活得冤啊!……什麼都沒有,除了工作,就是照顧你,什麼都沒有……」 男孩兒這是第一次面對成人的失態,尤其這人還是他的媽媽,他有些慌,不知所措,試圖像成年人那樣給媽媽安慰,拍拍媽媽的頭,動作笨拙。心裡非常難過,眼圈微微有點發紅:「好了,媽!快十二點了,別吵著鄰居。我扶您睡覺去吧,啊?」 李曉只是哭:「……你媽年輕的時候,那也是如花似玉,比你見過的那些護士阿姨,一點不差……也是對生活充滿希望,對愛情,充滿嚮往,結果呢,一步差,步步差……」李葵使勁扶媽媽起來,二人拖拖拽拽向房間走。李曉嘟嘟噥噥:「兒子,接受你媽的教訓,將來,不嫁則已,但嫁,就要嫁一個好的……」 男孩兒不去糾正媽媽話中的錯誤,只是懂事地一一答應著。他把媽媽扶上了床,替她脫了外套鞋襪,替她蓋上了被子,李曉繼續含糊不清地嘟噥了幾句什麼,就翻了個身,呼呼地睡過去了。男孩兒替媽媽關了燈,在夜暗中向自己房間走,一邊走一邊迅速抹去流到腮邊的淚。 …… 小雨終於把下了夜班的會揚等回了家,劈頭就跟他說:「我在劇院裡碰到沈平了。」 不僅是碰到,而是緊挨著座。當時兩人都很尷尬,也都有些感慨。沈平先開的口,問她最近好嗎在哪裡上班;當她說沒上班在上課時沈平感到非常意外,接著就問是誰的主意,小雨說是「他」的主意。沈平馬上說「他供得起你嗎?」於是小雨如實說了他們的情況,當說到會揚需要一個類似於公司那種集體用水、白天用水的大客戶時,沈平說如果「他」願意,我的公司可以讓「他」送水。小雨聞此扭頭看沈平,沈平的目光深不可測。 會揚聽到這裡眯起了眼睛看小雨,小雨避開他的目光,喃喃:「本來,不想跟你說的,……」 「為什麼不說?」 「反正我們也不要去。」 「為什麼不去?」 「我感覺他並不是真的希望你去,並不是真的想幫我們。他不過是、是……是想炫耀他自己,還有,試探你……」 「但是他的確是說了,說了讓我去。」小雨點頭。會揚:「那就好。」 「怎麼好?」 「這是個大……用戶啊!」 「但是那是沈平的公司!」 會揚淡然一笑:「那又怎麼樣?」 小雨驀然看會揚…… 劉會揚送水至沈平公司,至沈平辦公室,敲門,得到允許後進去。屋裡,沈平正在和幾個西裝革履的人談話,劉會揚扛著水進,沈平一下子住了嘴。一個人沒有察覺到沈總變化的情緒,繼續說:「沈總,我認為這個方案……」 沈平擺擺手制止了他的聒噪,這下子,屋裡幾個人同時注意到了沈平的目光,齊刷刷扭過頭去看那個送水的工人。那人如入無人之境,誰也不看,撕桶裝水的包裝皮,揭蓋子,取舊桶,換新水,完成這一切後,對屋裡的人點了點頭,走了。門複關上,沈平許久未吭。 一人道:「沈總,這人您認識?」 沈平眼裡滿是敬意,自語般:「……這人如果不是殘了,我們在座的,沒一個是他的對手……他居然能來,敢來,沒有一流的心理素質,誰也做不到……難怪,難怪那丫頭對他會如此的忠實!……這是條漢子!」 眾皆不明白沈總說的什麼,面面相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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