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王海鴒 > 不嫁則已 | 上頁 下頁 | |
七十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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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曉正色道:「真的不行。機會難得。其實我去不去的倒無所謂,」看看四周沒人注意,小聲地道,「實話說吧,交響樂我是一點興趣沒有,誰能聽得懂那玩意兒呀?那是咱聽的嗎?我的音樂水平充其量也就在……《甜蜜蜜》啊《中國心》啊那個檔次上。但是兒子得去,得讓他受一受高雅藝術的薰陶,要不,將來長大了又是一個土老帽,跟我似的!」 陶然說:「我覺著吧,孩子是得薰陶一下,您呢,再薰陶——」 李曉點頭表示同意,接道:「也就這樣了。」 陶然也點頭:「所以你沒必要去陪著受那罪,讓孩子自己去得了。」 李曉說:「自己去?讓他自己去等於是直接放他一個晚上的羊——還是得我押著他去。叫上小雨典典就行啦,咱們在一個科,怎麼都好說。」 於是陶然拿出手機就撥,說是現在就給她們打電話定下,別到時候又這事那事的。 典典這時候剛剛起床,她現在已然養成了有錢有閑的人的生活習慣,半夜睡,中午起。拉開窗簾,頓時,屋裡灑滿陽光,照得她眯起了眼睛。她穿著拖鞋睡裙、揉著眼睛懶懶地去了廚房,開開冰箱看看,對什麼都沒有胃口,但為了營養,還是拿出了一盒奶,插上管吸著,慵懶地吸著。陶然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響亮的電話鈴響聲令典典精神為之一振,小跑著去接了電話。聽到是陶然後就更高興了。然後就專心地聽,然後神情就慢慢地就起了變化。依然是笑著,卻已很勉強了,努力掩飾都不行,口氣明顯的不自然起來,「那太好啦!祝賀你呀陶然!不過今天晚上我有事,去不了!真有事,以後吧,好嗎?」然後說聲「再見」就掛了電話。陶然考過了,陶然要晉升副高了,當年她們在一個護校一個科裡,如今差距越來越大。典典怔怔想,想著想著,眼圈慢慢紅了,突然,她用雙手捂住了臉,哭了,為了自己失去的永不再來的過去,也為了自己未知的渺茫無緒的將來…… 醫院食堂,陶然收了電話,也怔怔地。 李曉問:「怎麼啦?」 陶然說:「她說她來不了……她好像不是很高興,情緒不高。」 徐亮說:「她情緒不高也正常。替她想想,當年一塊從護校畢業一塊分來,……」 李曉頻頻點頭:「對對對,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要是蘇典典都這樣,譚小雨那邊就更不要說了,我看這電話不要打了,別到時候報喜不成反倒給人家添了堵。」 於是陶然對徐亮:「那晚上算了,就咱們倆,跟平常有什麼兩樣?」 看著陶然沮喪的樣子,李曉想了想:「別算了呀!……我去!」 陶然問:「交響樂怎麼辦?」 「讓他爹帶他去!」看表,「我這就給他爹把票送去!」 「他爹」正在生氣,正在辦公室裡對他的一個部下發脾氣。 「以後你那裡,本科生以上的一律不要,名牌大學的尤其不要。不一定文憑高了就一定好,得看幹什麼,售後服務大專生足矣。馬上跟劉東北說,讓他走人。跟客戶鬧矛盾,電子行業現在拼的就是售後服務,你說說他一個人壞了我們多少的事?……」 部下連聲應著諾諾地退了出去,沈平仍坐在辦公桌前無法平息心中的怒氣。也難怪人家有的公司招聘時公開打出不要北大清華學生的招牌,絕不僅是為了嘩眾取寵,人家必有人家的道理。李曉就是這個時候到的,由於心急,也沒敲門,一擰門就進去了。沈平抬頭一看是李曉,更生氣了:「進來的時候請敲門!」 今天李曉脾氣格外地好:「對不起。下回一定注意。」說著把兩張音樂票放到沈總寬大鋥亮的老闆桌上,「特地來給你送票。交響樂。正宗德國的。」 沈平覺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狐疑地看著李曉:「你……有什麼事,直著說!」 李曉笑了起來,承認:「——帶兒子去,讓兒子受受薰陶。晚上我有事去不了。」 沈平沉下臉來:「不行。晚上我跟人約的有事。」 李曉有點急了:「我也有事!」 「那我不管!」 「沈平,兒子可是咱們倆的,咱們倆都有責任!」 「噢,需要我時就強調我的責任,不需要我時就踐踏我的權益,那不行!」 李曉笑:「我什麼時候踐踏你的權益了?」 沈平一擺手:「多了去了!」 「舉出例子來!」 「舉不勝舉!」 「你舉!」 「好吧,我舉——小事就算了——單說你給兒子改名字的事,那就是剝奪了我作為父親對兒子的……姓氏權!」 李曉笑了起來,「沒聽說過,沒聽說法律上還有這麼一個『權』。」 沈平不笑:「當初我們共同同意給兒子起的名字是,沈葵。離婚後你擅自讓兒子隨了你姓,改成了,李葵。且不說這名字是多麼難聽——李逵,你怎麼不叫他張飛?——單只說……」 「我不覺著這名字難聽。首先,那李逵是個好人;再首先,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兒子不管走到哪裡,不管在小學還是在中學,都是名人;由此可以想見,將來踏上社會,同樣條件下,他就比別人多具備了一分成名成家的因素……」 「——負面因素。」 「你就咒吧!這可是你的親生兒子——」 「跟你說李曉,憑這一點,我就可以上法院起訴你,奪回我作為父親的應有權益。」 「你還算是個父親?現在想起來你是父親了?晚了!……兒子小的時候怕他拖累你影響你自由的感情生活你把他甩給我一走了之,現在兒子大了懂事了出息了你又跑回來要你父親的權益了,那不行,沈平,做人不可以這麼勢利!」說罷扭頭就走。咣,摔上了門。 兩張票靜靜擺在沈平的辦公桌上…… 4.「這是條漢子」 譚教授的另外一張票給了女兒譚小雨。他讓小雨來取李曉送來的三百元錢,順便,就讓她把剩下的那張票拿了去。小雨本不想去,明天就要考試了,爸爸卻說那正好,放鬆一下。說他們當年上學的時候就流行這樣一種說法,大考大玩兒,小考小玩兒,不考不玩兒。平時要抓緊,真到考試了,反而要放鬆。小雨覺著不無道理,就拿了那張票,就去了。 三張票是聯在一起的,於是,譚小雨和沈平相遇,這是這麼久以來,他們雨夜分手之後的第一次相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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