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第二十二章
與卡傑琳娜重逢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想和別人談談喀秋莎的事,我始終找不到可以談這
個話題的夥伴。直到「文革」結束,我認識了後來成為妻子的這個大齡未婚的女子。
第一次約會我就與她說起了喀秋莎。她後來說,她正是由於這個她喜歡聽的故事才
最後成為我的妻子的。
到了莫斯科我鼓了幾次勇氣想對接待單位提出尋找和會見卡傑琳娜的請求。終
於沒有說出來。三天后,我們去了烏茲別克和格魯吉亞加盟共和國參觀訪問,我對
與喀秋莎見面完全未做努力也完全不抱希望。這樣,當我從斯大林的故鄉,從至今
還保留著山峰上的斯大林銅像的唯一城市第比利斯回到莫斯科,在各項日程結束離
開蘇聯的前夕,我突然接到喀秋莎的電話的時候,一聽到她的聲音——我只一聲就
聽出來了,雖然她的聲音已經蒼老和沙啞多了——我流了淚。她在電話裡也激動地
啜泣起來。她在電話裡不停地唱著《紡織姑娘》,她怕我聽不明白,又用半中半俄
的腔調喊道:「莫斯科——北京!斯大林——毛澤東!」
依我的計算,這一年她應該是64歲。俄國人老得比東方人快,她滿頭銀髮,
滿臉皺紋來到我住的地方,當著我團翻譯的面擁抱了我,我叫了翻譯來一起與她見
面,與其說是為了語言,不如說是為了不要有什麼說不清楚的事發生。她吻了我的
兩面面頰,我也吻了她的手和額頭。雖然形同老邁,她也稍稍胖了一點,可以看到
她的雙下巴,她的頭髮也遠比過去稀疏,剪得短短的,像男孩子,但她的身材依然
美好,她的頭髮雖白卻相當有光澤,銀亮銀亮,她的動作也還好。只是她戴著一副
紅塑料框淡茶色眼鏡,使我看不清她的眼睛,給我增加了距離感。即使在她吻我的
面頰的時候,我也覺得我們中間相隔著一架質量低劣的眼鏡。她說這兩年兩國恢復
人員來往後,她一直注視著中國來訪的客人,她終於等到了老朋友老同事。她說她
60年代後期就從列格勒遷到莫斯科來了。她說她一直參加蘇中友協的活動。她
說:「無論如何,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期是在中國度過的,我在中國過了5年,
我的黃金時代是在中國,那時候中國革命剛剛大獲成功,新中國建立不久,社會主
義陣營一下子變得那樣強大,中蘇團結牢不可破,我們的理想多麼美好,你們多麼
高興,我們多麼高興,我們多麼有信心,中國同志對我們有多好!」她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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