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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祁瑩的聲音小得出奇,卻又甜又糯:「那……晚上……我想見見你……」

  田鵬遠喜出望外道:「好好,你放心,別說是沒有事情,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我也會一概推掉。瑩瑩,今天晚上所有的時間都是屬￿你的。你說在哪裡見面?」

  祁瑩猶豫了一會兒,柔聲道:「我也不知道。你說吧,你對我那麼好,我聽你的。總之,要找個安靜的不受人打擾的地方。」

  田鵬遠又似不放心地低聲道:「瑩瑩,不會是鴻門宴吧?」

  祁瑩無限惆悵地應道:「就算是鴻門宴,那也只不過是虞姬對霸王。你要是這麼說,那就算了。」

  田鵬遠本來心中還半信半疑有所顧慮,怕是祁瑩設下的一場鴻門宴,這時聽說地點由自己來定,祁瑩此言又說得頗為曖昧,令人心中瘙癢,不覺放下大半個心來。再說祁瑩一個小姑娘家,他自信完全可以對付得了。

  「別,別。我跟你開玩笑呢。」他思忖片刻道,「那,還是咱倆上次約會的老地方,清水灣別墅。」

  祁瑩輕輕道:「不見不散。」

  田鵬遠也愉快道:「瑩瑩,我一定欣然前往。不見不散。」

  程北可潛伏在鐘慨家附近,一俟鐘慨離開,便迅速地潛入其家中。他手裡握有從鐘世傑身上得來的鑰匙,這使得他的進入不費吹灰之力。

  他先在屋子裡瀏覽了一番,他看到五斗櫥上擺放著鐘慨和那雨心的結婚照,禁不住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當他又看到照片前放著一個金槍魚形狀的打火機時,不由得勾起吸煙的欲望,他摸了摸口袋,只有煙,火卻忘了裝。他從煙盒裡抖出一支煙來,叼在嘴上,隨手拿起那只打火機將煙點燃。

  他吸了一口煙,看了看手中的打火機,順手牽羊丟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沒有人會懷疑小偷來過,小偷不會只偷一隻打火機。

  程北可嘴角露出了一絲自鳴得意的笑。

  最後,他來到衛生間,對著牆上的電熱水器細細端詳起來。

  夜幕漸漸垂落下來,遠處蛙鳴隱隱,更添幽謐。遙望之下,清水灣別墅燈火輝煌。

  何不為手持著照相機,踮著腳,借著周圍高低錯落的植物的掩護,鬼鬼祟祟地伏在窗外向內窺視。他是應祁瑩之請,特意來此偷拍她的緋聞照的。

  何不為心情很是複雜,本來祁瑩剛和汪洋分手,工夫不負有心人,這一下天賜良機,他覺得自己感天動地把機會終於等來了,可他還來不及歡喜,卻又憑空裡突然冒出來了另一個神秘男人。不得不讓人大失所望,沮喪萬分。拍攝自己夢中情人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親熱的照片,又豈是他所情願?尤其令人尷尬的是,這竟是受心上人之托。他本不想來,可又忍不住想看看這個男人到底是誰。祁瑩既然想借此成名,他猜測這個男人一定不是等閒之輩。他仍是不敢也不願意相信,看上去單純清澈的祁瑩真的是想借此成名嗎?

  他探出頭去,悄悄往裡一張望,儘管他心裡有所準備,還是不覺大吃一驚。作為一個消息靈通的記者,他不可能認不出來,眼下這個在別墅裡和祁瑩幽會的男人,乃是本市的市長田鵬遠。

  祁瑩和田鵬遠隔著茶几分坐於客廳沙發上,二人正談笑風生。

  祁瑩淺笑吟吟,與往日稍有不同,她今天晚上薄施粉黛,纖素可人,妝似乎化得很隨意,其實卻是精心而為。她揣摩田鵬遠看慣了膩脂俗粉,所以如此清純打扮,可越是如此,越似乎平添了幾分俏麗難言的性感。

  田鵬遠怔怔地端詳良久,眯著眼睛笑道:「瑩瑩,告訴我,你今天怎麼忽然想起來打扮成這個樣子?」

  祁瑩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沖田鵬遠嫣然一笑道:「怎麼,不好看嗎?」

  田鵬遠禁不住有幾分陶醉地品評道:「古人雲,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美極了,瑩瑩真是美若天仙。」

  祁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田鵬遠不堪回首的樣子道:「好險啊,想當初,如果我不是應舊友之邀,在夜總會無意間遇上了你,你這麼美麗的一朵鮮花,現在也許已經淪落紅塵碾作泥了。古人描寫風塵女子,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聽起來很美,個中滋味卻是苦不堪言啊……」

  田鵬遠此語意在提醒祁瑩,須知感恩圖報。同時又心懷猥褻。

  祁瑩心中的酸楚不約而同湧了上來,往事一幕幕在腦際閃過,她不覺呆呆地怔道:「不錯,若不是你好心搭救,我恐怕早就毀了。我有今天的這一切,說到底都是拜你所賜,你真可以算是我的重生父母,恩同再造啊。」

  田鵬遠聽著這話卻感到有點不舒服,悻悻道:「瑩瑩,在你的眼裡,我真的就那麼老嗎?或者是你還沒有徹底忘情于汪洋?」

  祁瑩回過神來,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取悅田鵬遠道:「汪洋?汪洋是誰?……不說這個了,噢,我一直搞不懂,當時夜總會裡有那麼多如花似玉、風情萬種的女孩子,你為什麼就偏偏注意上我了?」

  「這就叫,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田鵬遠語氣中不無淫邪道。

  「你,你真壞!……」祁瑩愣了一下,隨即嬌嗔道。

  如今汪洋已經出局,祁瑩又主動地前來投懷送抱,田鵬遠禁不住內心的得意,哈哈大笑了起來。

  祁瑩也附和著一同笑了起來。她扭過臉偷眼瞥了一眼窗外,然後婷婷玉立地站起身來,秀眉一蹙,似乎不滿意地說:「怎麼,今天你也不給我準備酒了嗎?對了,上次你給我喝的那種酒還有嗎?那酒可真是好酒啊,喝下去讓人渾身都是火騰騰癢酥酥軟綿綿的……」

  說著,走到廳中的迷你酒吧前,從酒架上尋找,一邊找一邊自言自語道:「好像是這一瓶;不是,是這一瓶……」她最後取下一瓶紅色的洋酒和兩個高腳杯來,又走回來,在茶几上放好,把那紅色澄明的液體緩緩往兩隻酒杯中斟好,一杯遞給田鵬遠,一杯端杯在手,道:「在這個浪漫之夜,讓我們重溫一下這酒的滋味如何?」

  說罷,先仰頭作態抿了一小口。

  田鵬遠望著祁瑩,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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