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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田鵬遠頓了一下,索性發作出來道:「這回在省裡,我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竟然說是我把孫書記擠下臺的。還說是我自編自導,精心上演了一出苦肉計,這真是荒唐!真是可笑!真是可惡至極!……」

  歐陽筱竹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動作,道:「你是怎麼回答他們的?」

  田鵬遠氣憤道:「身正不怕影斜。我怕什麼,我相信謠言早晚會不攻自破的。」

  歐陽筱竹沉重地歎了一口氣,哀哀地說:「鵬遠,告訴我,真的不是你幹的嗎?」

  田鵬遠沒有歐陽筱竹想像中的暴跳如雷,他平靜地說道:「如果真是我陰謀策劃的,那我現在還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嗎?」

  歐陽筱竹想了想,也覺得田鵬遠此話不無幾分道理,她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說:「對不起鵬遠,是我多心了。」

  說著,手上重又溫柔地動作起來。

  舒適感陣陣襲來,田鵬遠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歐陽筱竹倏然間想起了日間所遇鐘慨之事,她禁不住把這兩件事聯繫到一起,她又不由得回想起一年前李輝曾經告訴過自己,說田鵬遠是天底下最無恥的愛情騙子,那幾個流氓據他後來跟蹤發現其實是和田鵬遠一夥的;還有,鴻圖造紙廠的那場莫名其妙的大火很可能也是田鵬遠的傑作,田鵬遠有著重大的嫌疑。儘管當時歐陽筱竹只是將信將疑,以為是李輝對田鵬遠搶了自己而心中忌恨念念不忘,所以無事生非,並把這件事當作笑話回家告訴了田鵬遠。可事隔不久,李輝因詐騙一事敗露,臥軌自殺身亡,歐陽筱竹得知後便心中升起了一縷難以驅散的疑雲。現如今三件事合在一起,歐陽筱竹驀然一驚,是不是警察已經從中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不管田鵬遠到底做了什麼事,他都畢竟是自己深愛著的丈夫,是她今生的惟一所有,她內心裡不禁為丈夫的未來憂心忡忡起來。

  她這樣出神地想著,手上的動作便不知不覺地遲緩了下來。

  田鵬遠不滿道:「又怎麼啦?」

  歐陽筱竹充滿焦慮地說:「今天我還遇見了一個人。」

  田鵬遠沒好氣道:「又是誰?」

  歐陽筱竹輕輕吐出兩個字:「鐘慨。」

  田鵬遠心裡一凜:「是他?」

  歐陽筱竹道:「怎麼,你認識他?」

  田鵬遠陰沉道:「市公安局刑警中隊的隊長,就是他負責偵破『田鵬遠遇刺案』。」他嘴角不由掛上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歐陽筱竹輕輕道:「這麼說來,我當時該謝謝他才是。」

  田鵬遠不動聲色地又追問道:「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歐陽筱竹說:「我們只是在畫廊裡偶然相遇,只是談了談有關繪畫方面的一些事情。時間很短,三言兩語而已。」

  田鵬遠沉默了下來,他知道事情絕不是偶然。他的內心深處悄然而升起了一股恐慌。

  歐陽筱竹這時按摩完了頭部,替田鵬遠緩緩寬衣解帶,扶他躺好,然後自己也脫去了睡衣,與丈夫裸裎相對。她臉色禁不住有些羞紅,心裡噗噗跳著,雖說是給自己的老公按摩,但還是一時難以適應。

  她的手在丈夫的身上一寸寸遊移,經過中間部位時,不好意思地省略了過去。

  田鵬遠腦海中不斷盤旋著祁瑩和鐘慨這兩個名字,前者令他欲火焚身,後者使他心生恐懼。他心亂如麻,一種末日將至的感覺籠罩了他。他要放縱,他要宣洩,他要及時行樂,他要徹底地放鬆。

  田鵬遠在歐陽筱竹的按摩下,漸漸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猛地拉著她的手,向自己的敏感部位按下去。

  歐陽筱竹渾身一顫,她禁不住全身哆嗦了起來。田鵬遠藉口工作繁忙,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自己肌膚相親了。

  田鵬遠一把將歐陽筱竹扳倒,翻身將她惡狠狠地壓在了身下,如狼似虎地望著歐陽筱竹仍不失細膩豐滿的肉體。歐陽筱竹的呻吟聲無疑更刺激了他的神經,他兩手拼命搓揉著她的乳防,正待乘風破浪長驅直入,驀然又看到了妻子臉上的那道醜陋不堪的傷痕,他一下子就泄了氣,從歐陽筱竹的身上跌了下來。

  歐陽筱竹一開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待她明白過來時,雙手捂住臉,再也忍不住心酸和難過,她傷心地嚶嚶哭泣起來……

  日上三竿,金色的陽光灑落窗臺,宿舍裡汪洋還在床上和衣躺著一動不動。他面色蒼白,神情木然,又是一夜輾轉反側,又是一夜失眠。

  屋內煙霧繚繞,地上扔了一地的煙頭。多虧有田市長送給他的這條香煙,才使他坐困愁城中借助它來減輕煩惱。他就像不幸溺入水中的人,總算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這幾天,他一口氣就抽掉了半條。汪洋一下子變得嗜煙如命。

  門上不急不緩響起了有節奏的敲擊聲。隨即一個親切、平易近人的聲音響起:

  「小汪,小汪在家嗎?……」

  一聽是田市長的聲音,汪洋連忙翻身坐起,他看了一眼扔得滿地的煙頭,及床頭那一頁未動的複習資料,明知自己蓬頭垢面,猶豫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去打開了門。

  田鵬遠笑容可掬地走了進來。

  看到屋內的情景及一地的煙頭,田鵬遠心中暗喜,面上卻有些不悅地皺了一下眉頭,自言自語道:「怎麼能一下子抽這麼多煙,多傷身體?」

  汪洋誠惶誠恐道:「田市長,您怎麼有空來啦?」

  田鵬遠隨口道:「哦,我正好路過,就忙裡偷閒來看看你呀。小汪,複習得怎麼樣了?下個星期招聘工作就要正式開始了。看你這閉門不出的樣子,一定是用功用得不錯嘍。」

  汪洋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道:「我不想考了。」

  田鵬遠頗為詫異道:「噢,為什麼?」

  汪洋囁嚅道:「不為什麼。還有,我想向您提出辭職。」

  田鵬遠又是一怔,繼而笑著追問道:「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意呀?或者,對我有什麼誤會。沒關係,說出來我聽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

  汪洋苦笑著搖了搖頭。

  田鵬遠想了一會兒,恍然道:「年輕人,瞧你那愁眉苦臉的模樣,是不是失戀啦?」

  汪洋心裡一跳,但仍是搖頭不答,心道這恐怕比失戀還要痛苦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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