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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過了幾日,歐陽筱竹偶感風寒,李輝去探視,田鵬遠也去探視。李輝是日間天氣明媚去,田鵬遠是選擇在夜間冒雨而去;李輝手持鮮花和水果,他噓寒問暖,情話綿綿,還帶去了一首激情澎湃的情詩,毫不顧忌地在病房裡給筱竹大聲朗誦。田鵬遠卻是兩手空空,沉默寡言,只是一臉焦灼,且渾身上下讓雨水淋得精濕。他伸出手想去摸一摸筱竹的額頭,看是否發燙,手剛伸至她光潔的額前卻又停下,心事重重地慢慢又退了回來。他似乎有些自卑,心裡猶豫不決,惟恐此舉會冒犯了面前這個驕傲的公主,他縮回了手,再一次伸出,這次他拿起了床頭的暖水瓶,搖了搖,發現裡面水已不多,又一次冒雨到外面的開水房去打來了開水。這一回他的頭上、身上越發的精濕無比,但他目光炯炯,全不在意,絲毫不顯狼狽之相。他倒好了一杯白開水端到了歐陽筱竹的面前,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她,看得筱竹心裡發虛、發毛。田鵬遠靜靜立了片刻,也不道別,拔腳就走。

  歐陽筱竹一一將田鵬遠的舉動瞧在眼裡,她也不作聲,她心裡覺得挺好玩的,一前一後兩個男人來,都對她大獻殷勤,極盡討好之能事,這一個回合下來,兩人似乎是平分秋色。但對於她來說,鮮花和情詩已是熟視無睹,雖不至厭煩,卻也提不起多少興趣了。田鵬遠這一次卻獨出心裁出手不凡,給她留下了與眾不同的印象。較之李輝和學校裡的其他男生,田鵬遠身上更有一股成熟的獨特魅力。這樣一位成熟幹練的大男人,在歐陽筱竹這樣涉世未深卻又充滿了盲目自信的女孩面前又稍稍顯露出了一點自卑,無疑會使她對他的內心世界產生好奇。又聯想起老父親對田鵬遠的極力推薦,她初次覺得田鵬遠也不是毫無可取之處了。

  田鵬遠初戰告捷,便開始執行第二步計劃。他開始耐著性子等待時機,可又過了半月有餘,歐陽筱竹和李輝卻仍是一副情投意合難解難分的模樣,不見二人爭吵,雖有幾次歐陽筱竹欲發小姐脾氣,李輝連忙唯唯諾諾,賠著小心不讓筱竹生氣。

  又過了一陣,恰值一個週末,歐陽筱竹和李輝相約去布丁河郊遊。郊外的河邊,青草如織,垂柳依依,兩人玩捉迷藏,正玩得高興之際,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了幾個流氓,嬉皮笑臉地迎面走了過來。流氓們將歐陽筱竹和李輝團團圍定,嘴裡吐著污言穢語,開始對筱竹動手動腳。歐陽筱竹情急之下,一面憤怒地大聲呵斥流氓,一面把目光轉向李輝欲覓求保護,卻不期然看見李輝早已是雙腿如篩糠一般,就差跪下向他們求饒了。流氓們幾下把李輝扯到一旁,不顧光天化日,就欲對歐陽筱竹非禮。李輝萬般無奈下上前反抗,不幾個回合就被幾個流氓拳腳相加惡狠狠打翻在一邊。李輝被打得鼻青臉腫,哀嚎著翻滾在地下喊救命。也虧得李輝的這幾下反抗和喊叫,換來了一點時間,一撥兒遊人聞訊過來,流氓們一見來人,才悻悻地走了。

  歐陽筱竹對李輝的這次表現大為不滿,撅著小嘴有好幾天賭氣不理他。

  在這期間,田鵬遠仍不時來歐陽書記家串門做客,對筱竹也從不窮追不捨,大多時候只是沖著她溫情一笑,一副不強人所難、耐心等待愛我所愛無怨無悔的姿態。歐陽筱竹憋不住把郊遊遇到流氓的事情告訴了田鵬遠,言談中對李輝的所作所為露出了失望。她滿以為田鵬遠會借機表白自己,並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向她發起猛烈的進攻,不料田鵬遠仍只是淡淡一笑,對李輝的行為非但未加指責,反倒表示理解,為其開脫。說在那種生死時刻,對方人多勢眾,力量對比如此懸殊,李輝情不自禁表現出了怯懦也是人之常情和人的本能使然。歐陽筱竹一聽,鄙夷地看了一眼田鵬遠,當下心裡冷笑一聲道:說什麼憐香惜玉,說什麼護花使者,平時吹得天花亂墜,一到節骨眼上就露出了本來面目——原來你們男人都是些個貪生怕死假惺惺的貨色,連你田鵬遠也不例外。

  這次交談的結果令歐陽筱竹大為失望,本來她也是一時衝動之下才去對田鵬遠說,看看田鵬遠作為一個男人會怎樣評價此事,誰知碰了一鼻子灰,甚至比碰了一鼻子灰還要讓人沮喪。她決定不再理田鵬遠,也不去理李輝,這兩個人她都不想再見到了。

  這之後,李輝對歐陽筱竹仍是軟磨硬泡,而田鵬遠卻倏地消失了。這又令她感到有一點吃驚和神秘。

  忽然有一天,田鵬遠打來電話,約歐陽筱竹在城關南門口見面,說有要事請務必來,他要送給她一個意外的禮物。歐陽筱竹本不想再搭理這個懦夫,又經不住這意外禮物的誘惑,就去了一趟。沒想到田鵬遠見了她,二話不說,扯起她的胳膊就去了近在咫尺的一個派出所。在那裡,歐陽筱竹出乎意料地見到了那幾個對她欲行非禮的流氓。

  原來,田鵬遠這幾天一直在布丁河沿岸一帶明察暗訪,最終掌握了他們的行蹤,舉報並配合民警將其一網打盡。從派出所一出來,歐陽筱竹一下子對田鵬遠另眼相看了。不過,她此時愛情的天平還是向著李輝傾斜的。畢竟和李輝日久生情,又是同學,共同語言自然也較為多一點。

  這夥流氓關了兩天,不知怎麼搞的,只是簡單的經過批評教育,又處以了一定數額的罰款,最後又給放了出來。

  學校裡最近出現了一件令人瞠目結舌的怪事,女生宿舍連連丟失了幾件內衣內褲,甚至絲襪。一開始她們不願意聲張,此事畢竟聽起來不雅,但丟得多了,都是花錢買的,誰的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學生們又沒有幾個錢,這事便嚷嚷起來,以為出了內賊,驚動了校方,查來查去,竟從學生會主席李輝的床鋪下找到了那些失物,上面漬有斑斑米青.液。學校一時大嘩,皆為此人的變態而愕然,而忍俊不禁。精神文明建設之地,豈容藏汙納垢?校方一氣之下,決定免去李輝學生會主席的職務,並將其從學校開除。

  李輝大喊冤枉,無奈百口莫辯,只得含恨離開了校園,繼而離開了這座城市。

  他在走之前,最後一次找到了歐陽筱竹,他問她是怎麼想的,他想要筱竹和他一起私奔遠離這個城市。在眾女生的眼裡,此時的李輝已是眾矢之的,臭名昭著成了跳樑小丑一般的人物,不論相貌醜俊,人人惟恐避之不及。歐陽筱竹很乾脆地回答他說不可能,你別做白日夢了,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一個肮髒下流的坯子!從今以後,咱倆一刀兩斷分道揚鑣,怪我瞎了眼,我再也不會理你了!……

  李輝憤憤地走了,誰也沒想到這之後他還不時地潛回來。他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那個栽贓汙陷他的傢伙找出來!他要報復,瘋狂地報復!憑直覺,這個暗中作祟的人定是情敵田鵬遠無疑。

  這一天傍晚,歐陽筱竹頭一回愉快地接受了田鵬遠的約會,兩人在一條僻靜的林陰小道上漫步,經過攀談,她發現田鵬遠說話風趣,知識也淵博,尤其對歷史上的一些政治掌故了如指掌。交談正歡,兩人沿著林陰路來來回回地走,這時那幾個流氓卻突然從樹後閃了出來,截住了兩人的去路。

  不用說,這顯然是流氓們心懷憤恨,俟機報復二人來了。

  田鵬遠更不打話,他沉著應戰,伸開雙臂讓歐陽筱竹隱在他身後,利索地抽出腰間皮帶,和這幾個流氓奮勇展開了搏鬥。田鵬遠少年時練過武術,只見他將一條腰帶舞得虎虎生風,毫無破綻,那幾個流氓竟然奈何他不得。歐陽筱竹起先恐懼萬分,她渾身戰慄,嚇得花容失色,怕又像上次一樣遭到侮辱,只是這次恐怕沒有上次那麼幸運,四面望望,左右俱無人跡,惟獨她和田鵬遠二人,而她又是一個一點也幫不上忙的弱女子。及至見田鵬遠大顯身手,簡直就像看武打電影一樣精彩過癮,而田鵬遠就像功夫明星李小龍一樣棒。她禁不住為田鵬遠連聲助威加油,田鵬遠聽罷,高嘯一聲,直如猛虎下山,越戰越勇。那幾個流氓本是烏合之眾,見田鵬遠驍勇剽悍,難以占到分毫便宜,於是發一聲喊,落荒而逃。歐陽筱竹有驚無險,見流氓遠遁後,情不自禁地上前一下抱住田鵬遠,她心中欽佩不已,與奶油的李輝相比,田鵬遠單槍匹馬,竟將幾個流氓打得抱頭鼠竄了。這樣的男人夫複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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