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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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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鷸蚌相爭,漁人得利,此事鬧得沸沸揚揚,誰又是最大最終的受益者呢? 最大的獲益者無疑是市長田鵬遠。但同時毋庸置疑的是,他也是最大的受害人,他個人負傷不說,結髮妻子歐陽筱竹也險遭不測。 此案發生後,鐘慨曾經從他父親鐘世傑有意無意的講述中,瞭解到了田鵬遠的發跡史。 二十年前,田鵬遠曾任青川市鴻圖造紙廠的副廠長。有一次地委的歐陽書記下來視察工作,特意來到了這座作為市經濟支柱企業的國營大型紙廠,不料在視察過程中廠子突起大火。歐陽書記身先士卒,帶頭撲救火災,卻不幸被一根燃燒著的房梁擊中倒下,歐陽書記頭破血流,隨即被兇猛的大火圍困,眼看要葬身火海。在這危急的關頭,田鵬遠不顧個人安危,將身陷火海的歐陽書記奮力搶救了出來。歐陽書記送到醫院後血流不止,而醫院裡的血漿又恰巧告罄,田鵬遠再次果斷伸出胳膊,用自己的鮮血救活了已經昏迷不醒的歐陽書記。歐陽書記為此內心裡很感激田鵬遠的救命之恩,同時也對這個年輕有為的小夥子非常欣賞。這之後,鴻圖造紙廠的失火原因得以迅速查明,系工廠內部管理不善,領導官僚主義作風嚴重,安全意識淡薄,工作中存在著諸多漏洞所致,於是廠長被罷免。又鑒於田鵬遠在火災突起時,能處變不驚,沉著指揮調度,率領職工們及時將大火撲滅等突出表現,由他繼任廠長一職。過了不久,歐陽書記便將自己膝下惟一的寶貝女兒歐陽筱竹介紹給了田鵬遠。據說歐陽筱竹那時還是大二的學生,是當時學校裡公認的校花,身邊自然不乏追求者,她已經偷偷有了一個男朋友。田鵬遠一見到筱竹,便被她那迷人的氣質和容貌所傾倒,他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橫刀奪愛,居然逐漸贏得了歐陽筱竹的芳心。田鵬遠和歐陽筱竹結婚以後,便官運亨通,一路飛黃騰達青雲直上。 鐘世傑說到最後,又提到當時曾有人對火災原因產生過質疑,並把矛頭直接指向了田鵬遠。鐘世傑那時作為負責此案的檢察員還暗中作過調查取證,終因證據不足,兼之來自上頭的壓力,使此事被迫中斷,最後不了了之。 鐘慨想到這裡,方才悟出了父親對自己不是泛泛而談,而是分明話中有話。 這兩件事前後相隔多年,卻似乎有異曲同工之處。假設這是田鵬遠居心叵測,為了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而精心策劃的一起自己謀殺自己的事件,眾目睽睽之下當眾演出了一場精彩的苦肉計,那麼……不過,他又何至於對自己的愛妻痛下殺手呢?這是否代價太大戲演得也過於逼真了一些?又大膽地轉念一想,如果田鵬遠夫妻間不睦,此舉一可殺妻,二可扳倒政治對手,則可謂是陰險毒辣,一石二鳥。但他夫婦二人的恩愛市民有口皆碑,況且蜘蛛一口咬定了幕後真凶是市委書記孫毅然,又不像是受人指使有意誣陷……前思後想,蹊蹺不斷,令人匪夷所思。 歐陽筱竹出院了。此次她雖僥倖逃生,令人惋惜的卻是容貌已毀。她那原本白皙清麗的臉上,已不可挽回地留下了一條將會永遠陪伴終生的難看的疤痕。 乍一走進明媚的天空下,眼睛竟一時有點難以適應,爽風撲面,陽光暖暖地潑灑在身上,令人頓生幾分愜意,歐陽筱竹仿佛重又回到人世間一般,她貪婪地翕張著鼻翼,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這久違了的新鮮空氣。 住院的這一段日子以來,田鵬遠對她可謂是體貼呵護無微不至。醫院裡的小護士和所有前來探望她的人,無不誇筱竹好福氣,無不交口稱讚田市長對夫人的這一份感人至深的關愛。這一切都令她恍如夢中,恍如置身於當初和田鵬遠相識相戀的甜蜜的時光。 歐陽筱竹從包裡取出一個寬邊太陽鏡,然後戴在臉上,用以遮擋一部分傷疤。她沒把出院的消息告訴任何人,也包括自己的丈夫田鵬遠。她要給他一個驚喜,她要用女性的溫存好好地犒勞犒勞他。 她走下臺階,走出醫院的大門,招手叫了一輛的士。及至她坐進車裡時,臉上還帶著一絲心滿意足的表情,只是這一抹微笑因了臉上的疤痕而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二十年前,歐陽筱竹那時還是大二的一名學生,性格活潑開朗,能歌善舞,多才多藝,她就像一隻美麗的蝴蝶翩翩飛舞在校園內,天生麗質的容貌加上特殊的家庭背景,吸引了無數男生的目光。學生會主席李輝對歐陽筱竹情有獨鍾,開始了對她鍥而不捨的追求。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鮮花又是情詩,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不惜施展渾身解數,甚至動用了膝蓋和眼淚,好不容易才將生性高傲自負的歐陽筱竹打動,就在眼看著要追到手的時候,田鵬遠卻在歐陽書記的支持下,堂而皇之地插了進來。 歐陽筱竹對田鵬遠初始並不感興趣,聽完父親的介紹後只是不以為然地淡淡一笑,然後便轉身離去了,把年輕氣盛刻意打扮而來的田鵬遠晾在了一邊。當著歐陽書記的面,田鵬遠大為尷尬。歐陽書記笑著勸慰田鵬遠,說沒辦法,我的寶貝女兒從小被我慣壞了,就是這樣任性,不過心眼還是蠻善良的。兒大不由爺,下面就看你的了;小夥子,如果你覺得我的女兒還不錯,就放心大膽地去追求吧!我這個老頭子會做你最堅強的後盾的。 歐陽筱竹在和李輝隨後的約會中,把這件事當做笑料講給了李輝聽,兩人笑得前仰後合。尤其是歐陽筱竹,笑得花枝亂顫,李輝心裡一癢,他忍不住衝動,還冒著挨巴掌的風險冷不丁地抱住筱竹親了一口。 說實在的,歐陽筱竹壓根兒看不上這個比她大好幾歲,又渾身上下顯得有點土裡土氣的年輕人,儘管他也長得高大魁梧儀錶堂堂。她對工廠本能的有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也許這與她的出身有關,她認為他們只會像機器一樣地工作,素質低沒文化,生活中了無情趣。從來沒有想過會將自己的終身託付給一個在工廠裡工作的人,哪怕他是一廠之長。她愛好文藝,她的理想中人應該是善解風情懂得浪漫的白馬王子,只有這樣才般配才好白頭到老比翼雙飛。李輝雖說不是她的理想中人,但對她低眉順眼言聽計從,千方百計討好取悅自己,倒也差強人意。父親執意把田鵬遠介紹給她,她不好當面頂撞年老的父親,可心裡卻暗自好笑得不行,她認為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最滑稽不過的事情了。然而她卻沒有想到,田鵬遠一見到歐陽筱竹便被她的迷人氣質和美貌所吸引,以至於魂不守舍。田鵬遠很清楚如果能夠進入這樣的家庭,其後在個人前途上所帶來的多米諾骨牌效應將是不可估量的。他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征服這個桀驁不馴自以為是的公主,不擇手段也一定要得到她佔有她。之後,他對歐陽筱竹採取了與李輝完全迥異的追求方式和手段。 田鵬遠先是按兵不動,他是個富有心計的人,他洞察曉筱竹心高氣傲,似李輝這樣的男人終不是她所心儀,日久必有分歧。況且情侶之間必有爭吵,這本是再也尋常不過。他要靜觀其變,然後再乘虛而入。即使李輝百般忍讓,不使筱竹生氣,他也要暗中滋生事端,製造矛盾,釜底抽薪。也只有這樣他才有可能把歐陽筱竹追求到手,成為歐陽書記家的乘龍快婿。他對自己的這一策略洋洋得意,並不為用陰謀手段而感到有愧於心,相反,田鵬遠心安理得,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男人手筆。試問,歷朝歷代,江山美人,哪一個不是由此而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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