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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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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務科長同情地看著他:「您為什麼不先摸摸情況再上來呢?」 向大躍無言以對。他恨透了前任廠長耿和民。姓耿的,你這不是把我姓向的往火坑裡推嗎?他氣呼呼地去找已經當了商業局長的耿和民。 「老耿,你為什麼對我隱藏真相?咱們可真是好朋友啊,你這叫往坑裡推我啊!」 「什麼真相?」 「負債七千多萬。」 耿和民苦笑道:「如果告訴了你,你還能幹嗎」?」 向大躍恨恨道:「我這個廠長可是你力薦的?」 「不錯。」 「你為什麼不力薦謝光呢?他可是你的第一副廠長啊。為什麼偏偏相中了我這個小小的技術科長?你可真是伯樂相馬啊!你是不是看我向大躍特傻啊?」 「謝光不行。」 「為什麼不行?」 耿和民沉下臉來,不再說話。好一刻,說出一句讓向大躍頭皮發麻的話:「我想讓你當劊子手。」 向大躍愣了一下:「你是說讓我把東風廠送上絞架?」接著突然吼了起來:「那你為什麼不幹?」 耿和民苦苦一笑:「我?你說那些人能讓我那樣幹嗎?我的前任能讓我幹嗎?」 向大躍不吭氣了。耿和民的前任廠長是胡玉蘭,是黃副市長的愛人。胡玉蘭在東風廠當了一年書記一年廠長,把東風廠搞了個亂七八糟。實在幹不下去了,拍拍屁股去市政協當了副主席。黃副市長的秘書耿和民被調來當了廠長。耿和民幹了兩年,東風廠毫無起色。耿和民得了一個外號:維持會長。 耿和民看看向大躍:「真的。非你不可。」 向大躍笑笑:「我可是也會當維持會長。」 耿和民搖頭:「你不會。你不是維持會長的性格。」 向大躍歎了一聲:「老耿啊,東風廠真破產了,你是脫不了干係的。你我朋友一場,你說句老實話,你是真心要我去申請破產?你也躲不過責任的啊。」 耿和民點點頭:「真的。東風廠的確該死了。我也知道我脫不了干係,我情願被你送上法庭。」 向大躍苦笑:「別那麼悲壯,跟演電影似的。我知道你盡力了。」 那天,耿和民跟向大躍講了許多他從前並不知道的事情。今天向大躍想起來,仍然咬牙切齒。他恨透了黃副市長,恨透了胡玉蘭。媽的,這都是一幫什麼人啊?拿著國家的錢打水漂兒玩呀?真是王八蛋! 廠區一片死寂。幹熱的太陽光如水般潑下來,蒸騰著一股嗆人的焦味。遠處,傳來幾個工人的吵鬧聲。向大躍一陣陣地心煩。 吳越拉著謝光到了市里的望友樓餐館。 望友樓是A市的名勝之一。傳說是清初的一個廚子姓梁,山東人,在此開了這家飯莊。那一年,李鴻章被貶官,閒遊到此,在這家飯莊用了飯。掌櫃的十分精明,知道這位失意的老先生的宣傳作用。就請李鴻章題字,李鴻章就寫瞭望友樓三個大字。掌櫃的就用上等的木料刻了,用作了匾額。從此望友樓的生意火爆起來。至於李大人望的是哪路友人,到底是望友樓還是望憂樓,已經無據可查。望友樓除了傳統的油悶魚、水蒸羊肉等非常馳名的菜譜外,新近又添了四川火鍋,並高薪聘了四川的兩個廚師。前一段時間,有兩個報社的記者悄悄在這裡統計了一下這裡用公款吃喝的數字,寫了一篇報道,很是熱鬧了一陣子。望友樓的生意淡了一段時間,最近又紅火起來。於是,市電視臺又有記者來採訪,望友樓的經理這一回拒絕回答,笑嘻嘻地說:銀行可以為儲戶保密,我們當然也要為顧客保密了,否則我們也太沒有職業道德了,誰還敢來這裡吃飯啊,我們還不得餓死啊。換上您,您也會這樣做的吧? 今天吳越做東,在望友樓請趙行長和謝光吃飯。兩人進了吳越預定的雅間,坐下等趙行長。等了半個小時,趙行長也沒來。謝光急得坐不住了,就讓吳越打電話催。吳越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去打電話。果然不出所料,趙行長嘻嘻哈哈地接了電話,說銀行有事,脫不開,不來了。吳越放下電話,看看一臉淒然的謝光,哈哈笑道:「老趙不來,咱們吃。」就把小姐喊過來點菜。謝光心不在焉地說:「你看著點吧。」吳越就亂七八糟地點了一桌子。 吳越一杯杯地勸酒:「喝酒喝酒,老趙那小子不來算了,我今天要好好陪陪你。咱倆可有些日子沒在一起喝了。」 謝光苦笑道:「你別是想把我灌醉了,就不談正事了。趙行長那裡你還真得給使使勁。我就用幾百萬,你真得幫幫我啊。」 吳越說:「先喝先喝嗎。」就幹了一大杯。 謝光喝了一杯,重重地把酒杯按在桌上,苦笑著說:「真是的,你也別灌我了,這幾天我真是快愁死了,謝家莊的老鄉們幾乎天天來找我催賬。我的一個堂兄,鼻涕一把淚一把,說要是我們父子還不上這錢,他就得吊死在A市。我上次就想先跟你借三十萬塊錢,先把這幫老鄉打發回去。可是你哼哼哈哈,也沒個准話。現在連趙行長也躲著不見,真是貧在鬧市無人問了啊。」 吳越有些尷尬地說:「甭管他,老趙也許被什麼事絆住了腳,咱們喝咱們的。喝啊。」 吳越昨天真是請趙行長了,趙行長也答應來了。吳越的真實想法是今天想請趙行長來,跟他一道陪陪謝光,行就行,不行也表示一下愛莫能助的意思。可是趙行長今天嚇得連面也不敢露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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