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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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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本章出場人物 李震方:我父親。保州市鋼鐵公司第二煉鐵廠書記。(1921年至--) 古玉雪:我母親。原保州鋼鐵公司醫院醫生。(1921年至--) 李震傑:我大伯。保州地委書記。(1905年至l963年) 李震聲:我三伯。某市市委{乏記。(1916年至l999年) 賀二喜:保州市鋼鐵公司黨委書記。(1908年至l964年) 袁桂蘭:我父親的妻子。李家寨生產大隊黨支部書記。 (1923年至l961年) 李震倉:李家寨生產隊長。(1926年至l961年) 方林聲:林山縣縣委書記。(1925年至--) 古志剛:我四舅。原省軍區司令員。(1906年至l995年) 一 我的父親和母親 這一章裡,我要講一講我的父親和母親。 我父親李震方自1937年10月從斷角嶺突圍之後,即參加了于默然領導的林倉縣抗Et遊擊總隊,後轉入八路軍正規部隊。他一直打仗,直到l949年。 1949年,心情複雜的傅作義將軍向共產黨開放了北平的大門。穿著灰布軍裝的解放軍官兵們似潮水一樣湧進了這座避免了炮火的古城,這其中就有我的父親。我曾多次在電視上看到過這一段解放軍進城的紀錄片,父親離休後,每每看到這段片子時,總是興奮地指著電視:"看,看到沒有,那就是我。"於是,我就傻傻地盯著,卻始終看不出那人頭攢動的隊伍裡,哪個是父親。我曾經把眼睛盯在距離電視十幾釐米的地方,可是這段影片總是一晃而過,仍是模模糊糊看不出哪個是父親。據說,電影膠片的壽命最多保存一百年,質量次些的就到不了一百年。那麼,一百年後的人們,將不會再對這段影片進行費力的拷巧!了。 後來,我乾脆用錄相機錄下了這段鏡頭,反復播放,反復定格,可還是看不清哪個是父親,哪個是他的戰友。 曾聽父親說,他們只在北平呆了七天,還沒有來得及弄清楚天安門在哪裡?皇帝老兒在哪裡辦公?在何處下榻?父親所在的那個團就接到了命令,去保州市,去和一支部隊換防。我父親當時的職務是營教導員。 關於這次換防的原因,至今仍沒有見諸報端,也沒見諸各種我所能看到的軍史資料,這大概仍舊屬不能啟封的歷史機密。我從父親嘴裡只得到了一些皮毛的說法:被換防的那支部隊,在進駐保州市之後,把這座城市搞得很不成樣子。有些戰士抽大煙、嫖暗娼,一一個團長還接受了一個戲子送給他的幾根金條,還和那個姿色不錯的戲子美美地睡了一夜--條件是放走了那個戲子當軍統特務的男人。父親感慨地說:"共產黨從國民黨手接下江山的時候,面臨的不只是一條南京路啊。"我知道這話不是父親說的,而是一個領袖人物說的。父親只是在嚴肅地複印。父親說,他們是坐軍列去的。先坐火車,又坐汽車,又走路,又坐汽車,再坐火車。軍列整整走了十幾天才到達保州市。一路上,他們共遭遇了十幾起土匪和特務的襲擊。鐵路被拆毀了十幾次,有一次戰士們下車去尋找被拆走的鐵軌,匆忙之中卻踩到了國民黨特務埋下的地雷,當場就犧牲了六個戰士,其中有兩個是北平市剛剛參軍的學生。 那天,軍列就停在沿途的一個小站,猖狂的西北風呼嘯著,幾隻寒號鳥不時從路邊乾枯的樹枝上驚起。全團的將士在這冰冷的天氣裡,為這六名戰士送葬。剛剛下過雪,天空是陰灰灰的顏色,陽光偶爾從厚厚的雲層裡擠出來,透著一種急躁的挑逗的情感。父親說,他們的團長賀二喜在雪地裡跳腳罵著:"我日他先人的,不消滅掉這些龜兒子,老子不姓賀了。"這是一句要讓對手們付出代價的毒誓。 1949年的歲尾,保州市是一個很衝動的城市。蔣委員長十分不甘心地離開了大陸,解放軍掃蕩著殘餘。父親說,他後來才理解殘餘是一個最頑固的東西。父親曾經給我舉了一個洗衣服的例子,他說:"一件髒衣服大概是好洗的,可是最後留下的那頑固的油漬或墨蹟,是要費些工夫才能弄乾淨的。"這是一個似乎很淺顯的道理,多少年之後我才懂得了它藏在字面後邊的深刻。那時的保州市仍舊是烏煙障氣的,暗殺和綁架時有發生,還常常出現一些有政治背景的經濟騷亂。有幾家工廠的工人也在要求增發口糧的口號下,被一些人煽動起來鬧事。 父親曾對我說,他們進駐保州市第二天,他帶了一個連的戰士去軍管了一個鬧得非常凶的廠子。三天的時間,就奠名其妙地失蹤了十幾個戰士,有兩個是在廢料堆裡找到的,已經成了冰冷的屍體。手腳都被捆綁著,頭上還有鐵器的擊痕。市公安局日夜破案,卻沒有一點兒線索,只是抓了幾個有敵偽歷史的嫌疑犯斃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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