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談歌 > 《大廠》續篇 | 上頁 下頁 | |
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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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玉梅站在馬路邊想了想。她為找不找謝躍進發愁。想了一會,覺得還得找謝躍進,這件事看來離了謝躍進還真辦不下來。賀玉梅心裡苦笑:「真是不用的人也得用,不走的路也得走呀。」她亂想著,騎車去了謝躍進的公司。 賀玉梅沒想到謝躍進會跟賀芳吵架。她一進謝躍進的辦公室,就看到賀芳正趴在桌上哭呢。謝躍進臉色漲紅著,好像生了真氣。見賀玉梅進來,謝躍進有點愣,賀芳也抬起頭,一雙淚眼看著賀玉梅。賀玉梅一時挺尷尬的,謝躍進強笑道:「你今天怎麼來了?有事?」賀玉梅點點頭,苦笑道:「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了。你們這是怎麼了?一會颳風一會下雨的。」賀芳擦了擦眼淚,站起身,就往外走。謝躍進喊住賀芳:「你聽著,你必須把這一百萬弄回來。」賀芳看看謝躍進:「你別跟我發橫,你去找張主任。你也太忘思負義了,沒有張主任能……」謝躍進臉色大變,猛地揚手給了賀芳一個耳光。賀玉梅愣了。賀芳也怔住了,嘴角有血清洞出來:「謝躍進,你敢打我?」賀玉梅剛要上前攔住賀芳,賀芳卻轉身跑出去了。謝躍進坐到沙發上,呆呆地看著賀玉梅。 賀玉梅一時無話,兩個人幹幹地坐了一會。窗外的風刮得猛烈起來,太陽也埋進了灰灰的雲層。賀玉梅感到一陣壓抑。她站起身,想離開這個房間了。謝躍進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玉梅,你什麼時候離婚?」賀玉梅看看謝躍進,她覺得自己好長時間沒有這麼認真地打量謝躍進了,發現他的頭髮白了許多了。看起來謝躍進活得並不那麼輕鬆。賀玉梅淡淡地說:「下來再說吧。」就想走了。 謝躍進點著一支煙,狠狠地吸進一口:「玉梅,我知道你一直恨我。你是個正派人,可我也是個正派人啊。只不過我是被扭曲了。這公司你也許一直認為是我謝躍進開的,可是你並不知道這公司的後臺都是些什麼人。我也不好跟你說。我天天像個孫子似的東跑西顛,我掙的那些錢,都水一樣流走了。你以為我心裡不恨嗎?現在就連賀芳也想擺弄我了……」 賀玉梅眼睛看著窗外,她聽出謝躍進的聲音十分的艱澀。她感覺自己過去對謝躍進理解得不夠。看來,事情遠遠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簡單呢。她回過頭來,看看埋頭抽煙的謝躍進:「你跟我講這些幹什麼?」謝躍進苦笑了:「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想跟誰說說話吧。我真是有點累了。」賀玉梅輕輕歎口氣,找供電局的事情湧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搖頭笑笑:「也許我真是不太理解你。」就推門走了。 賀玉梅腦子亂麻麻地走到街上,才發現天快黑了,街上已經湧滿了匆匆趕路的人。 呂建國從馮大腦袋那裡出來,都快下班的時候了。他這次跟馮大腦袋談得還算和氣。馮大腦袋罵了半天許廠長,說姓許的太黑了,吃了他好幾十萬回扣。呂建國說許廠長吃你的回扣你找許廠長要去,甭跟我們廠的工人治氣啊。最後馮大腦袋說至少要給他一百萬。呂建國說一百萬沒有。他心裡明白,這個數字攤下去,每戶也就是再補交幾千塊錢,工人們還是能接受的。但是呂建國沒有答應馮大腦袋,他知道,馮大腦袋跟許廠長絕不止吃掉了一百萬,幹嘛不讓他們多吐出一些呢。馮大腦袋又咬牙切齒地說再少不能少過八十萬了。呂建國說回去跟其他廠領導商量商量再答覆。就告辭出來了。 呂建國剛剛進家。就聽到電話響成一團,他忙跑到桌前抓起電話,電話裡響起郭主任的聲音:「呂廠長,壞了。老于讓河南的給綁走了?」呂建國一愣:「你說什麼?什麼綁架?」郭主任急道:「真是不像話了。大概是中午喝酒的時候,那幾個傢伙跟老于要錢,老於說沒有,他們就把老於給灌醉了,弄上車拉走了。剛剛打電話來,說讓廠裡拿錢去贖老於。不給錢就不放人。」呂建國忙說:「老郭,這事你先別跟別人說啊,跟老於家裡就說老於出差去了。我先找齊書記商量一下。對了,你把他們的電話號碼給我。」呂建國記了電話號碼,就放了電話。又給河南廠撥電話,撥了兩次沒撥通。方大眾滿頭大汗跑進來:「廠長,于處長讓河南廠給綁架了。」呂建國說:「我知道了。」就又撥電話。 總算撥通了河南廠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公鴨嗓,公鴨嗓倒是挺痛快的,承認他們綁了老於,現在剛剛把老於弄到廠裡,如果呂建國不給錢,他們是不會放人的。呂建國急道:「你們不能把于處長怎麼樣。」公鴨嗓哈哈笑了,震得話筒嗡嗡響:「你們放心,我們跟老于同志無冤無仇的,我們不會把他怎麼樣。你們只要出錢,我們立刻就放人。」呂建國一個勁說好話:「你們先放人嘛,有什麼事咱們好說嘛,你們這樣做是違法的呀!」公鴨嗓笑了:「什麼違法啊?這也是一種消滅三角債的好辦法,我們縣委領導還表揚我們呢。我們縣的賬差不多都是這樣討回來的。現在這人,不動點真的,真還不管用了哩。」呂建國說:「我們馬上就還嘛。」公鴨嗓不再笑了,挺生氣地說:「你們說得好聽,這錢你們欠了我們幾年了,打許廠長就欠著,到現在光利息都多少了?我們也不想這樣幹,可都是你們逼的啊。行了,咱們什麼也別說了,你們趕緊交錢來,沒錢的話,咱們就沒得商量。」說完,就把電話放了。 呂建國氣得翻白眼,罵道:「什麼他媽的事啊!」方大眾一旁急道:「怎麼辦啊?」呂建國想了想:「還是去找老齊,讓他找找公安局的陳局長,問問公安局這事該怎麼辦吧。齊志遠這小子一天干什麼呢?鬼影也看不見。」方大眾笑笑:「齊書記就在家呢。」呂建國一愣:「不對啊,打電話他家裡沒人接啊?」方大眾笑笑:「您就去砸門,准能砸出來。」呂建國疑惑地看看方大眾,心裡就明白點什麼了,暗暗罵道:齊志遠啊,你可真是個人物了,都搞出花花來了。就對方大眾說:「走!找他去。」 呂建國剛剛騎上自行車,就聽到有人喊他,一回頭,是喬亮。喬亮跑過來:「呂廠長,您找我?」呂建國怒道:「你們兩個車間的頭頭這兩天都不照面,幹什麼去了!還想幹不想幹了?有事也得請假啊,也太自由了吧!」喬亮耷拉著腦袋,吞吞吐吐地說:「我們以後注意。這次是小韓家裡有點事,實在是……」 呂建國就想起伍愛民的事情:「喬亮,伍愛民是怎麼回事啊?你不能給他安排個崗位嗎?都找了我好幾趟了。他總歸是咱們廠的老標兵了。要注意影響嘛。」喬亮苦著臉:「這老伍,實在是沒法安排,廠長,現在車間多少人了,都上班,讓我怎麼安排?他又是個傷殘。」呂建國怒道:「他那是工傷,儘量安排。咱們不能讓人家拼死拼活地幹了一場,帶著兩塊傷疤回家。」說完,就開了車鎖。喬亮愣愣地:「兩塊傷疤?廠長,他可就一塊傷疤呀,什麼時候又冒出一塊來了?」呂建國回頭瞪了喬亮一眼:「還有一塊在心裡。」就騎車走了。 呂建國到了齊志遠家門口,就按電鈴。按了一會沒人理,方大眾就壞笑。呂建國就砸門,裡邊還是沒動靜,呂建國心裡生氣,就嚷起來:「老齊,我是呂建國。快開門,我知道你在家呢。快出來。出事了!」過了一會,門開了一條縫,齊志遠探出頭來,尷尬地笑道:「廠長,您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砸明火的呢!」呂建國急道:「咱們屋裡說。」就推開齊志遠,往屋裡走。方大眾拉了一把呂建國沒拉住,齊志遠忙拉住呂建國,不好意思地笑道:「真對不起,不大方便。要不您去辦公室等我?」呂建國點頭:「行,你可快點。老于讓河南的給綁走了。」齊志遠一驚:「什麼綁走了,操蛋,你先去辦公室,我隨後就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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