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皮皮 > 全世界都8歲 | 上頁 下頁
七一


  「日記裡怎麼說?」

  「你沒看?日記裡沒說。」

  「一定是柿子爸逼她,再加上嚇唬乾巴兒。」

  「光嚇唬至於導致這樣的後果嗎?」

  「你沒去過那兒吧。」

  「監獄?不能算去過。」

  『嚇唬不過是第一步,第二步就夠你喝一壺了。進去沒好。不等出來。氣也氣死了。「

  「乾巴兒把那女孩兒坑了。女孩兒很有才氣。」

  「難死都想抓上一個。」

  「什麼時候再去包餃子吧。」

  「那次打仗你看熱鬧沒有?」

  「看了。」

  「你知道我說的是哪一次?」

  「知道。」

  「不怪乾巴兒。」

  「怪你。」

  「任野雞脖子。」

  「就是那個瘦瘦的小個兒。」

  「對。她有肺病。」

  「我跟于巴兒哥好,不完全是因為喜歡他。我沒有工作也沒錢,最主要的是人們揭我短處,欺侮我。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了,他很同情我。後來我搬到他那兒去住,乾巴兒就開始恨我。我以為他也知道那件事。後來,乾巴兒他哥都告訴我了。乾巴兒恨那些比他年齡大好多的女人。」

  「為什麼?」

  「他十三歲那年被野雞脖子給毀了。野雞脖子偷也很在行。乾巴兒掏包也是她一手教的。她有好多錢,開始總給乾巴兒好吃的。晚上乾巴兒有時住她那兒。她爸常出差,她和她爸怎麼回事也搞不清楚,反正也不是親生的。她就教乾巴兒幹男人的事,大約有三四個月。她做女人也有些慘,沒人愛要她,有個乾巴兒總比沒有強。」

  「我忘了乾巴兒跟野雞脖子的事。早上我們剛起床,乾巴兒回來了。他一定從他哥的樣子上看出門道了。不時我忍一下就好了。可他用彈弓射我屁股。我們吵起來了。」

  「當時野雞脖子也在。」

  「一開始我不知道她也在。後來動手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野雞脖子在。乾巴兒挺有勁,他把我摔倒後,又狠狠打我一拳。我發現他手黑。我擔心我們之間還有別的事。」

  乾巴兒和一個梨在地上滾來滾去,撕扯著。已經圍了好多人。好多人眼睛直勾勾的,關注點已經從一男一女(一小一大)打架轉到一男一女抱在一起滾來滾去。

  「算了,你們怎麼還這樣,你們不該這樣。」說話的是一瘦瘦的小個兒。一個梨後來說她就是野雞脖子。

  一個梨猛一用勁,翻到乾巴兒上面,掄起胳膊狠扇了乾巴兒兩個耳光,看著手也不輕。然後,一個梨跳起來,朝野雞脖子奔過去。大有誰說也輪不到你的架式。野雞脖子怔了一下,隨即擺出迎戰的架式。一個梨剛靠近她,就打了她一耳光。野雞脖子吃了無禮後兵的虧。一個梨一句話也沒說。

  一個梨轉身走了。乾巴兒沖上來,伸出雙掌朝一個梨背後猛推,一個梨撲倒在人群中。

  「小於巴兒當時就像瘋狗似的,不知道咬誰好。沒等我爬起來還手,他又把野雞脖子推個倒仰兒。也是,野雞脖子高興得太早了。」

  「那天他肯定喝酒了。」

  一個梨說那天小乾巴兒肯定沒喝酒。

  「他哥出來以後,好多人都走了。有些人躲到樹後看。」我說,因為我當時在電線杆後面。

  「出來男人了嗎,男人動手就不像女人那麼文靜了。不過,我原想他哥不會真打他,嚇唬嚇唬了事。打得有點重,大部分打在腦袋上了。也是破了例。平時在外面,乾巴兒即使錯了,乾巴兒哥也不會打他。這次可能是因為我。他護著弟弟,對我也挺夠意思的。

  我這麼想的時候,就覺得應該對他好。「

  我無話可說。

  「好多沒見過乾巴兒哥能耐的,那次都開眼了。那天晚上好多人回家肯定都囑咐孩子了:惹誰別惹乾巴兒哥。」

  你說乾巴兒手黑你擔心你們之間還有別的原因是不是乾巴兒挨打時說要整死你。

  「不全是。乾巴兒哥說乾巴兒現在死比再過十年死要好,就是這麼回事。小乾巴兒不管怎麼說還是個小患子。他後來在他們家黑走廊用刀嚇了我一次。他說他知道。」

  乾巴兒說他知道他親爹和一個梨以前的事兒。他知道一個梨現在和他哥的事兒。他說他遲早要宰了一個梨,因為他親爹死了,他親爹是為一個梨死的。一還一報,他遲早要宰了一個梨。

  「在黑走廊他沒桶我,現在我還不知道要感謝哪個廟的神仙。」

  10

  他們臨死前一定說了很多話。我再去那個工地時,小屋已經被收拾過了。惟一剩下的是堵在窗上的草袋了。柿子一定為沒把日記帶來感到後悔。也許她不知道自己會死,也許是乾巴兒用刀逼她服藥的,也許是乾巴兒求她死的,對她說一百個道理,使她相信他們沒有活路,他們永遠逃不脫她爸爸的手掌。他對她說現在死最好,結婚就死不成了,只有受罪,女的會變得很醜,很討人厭。也許柿子聽完乾巴兒這些話,想琢磨琢磨,就說把草袋子搞下來,柿子就會靠近窗戶,說星星真多,真亮,像碎玻璃似的。不過,乾巴兒沒搞那草袋子,他說有巡邏警察。柿子說,警察真多,她希望于巴兒能接著說,像星星那麼多,可惜乾巴兒只說了一句:你爸也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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