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皮皮 > 全世界都8歲 | 上頁 下頁 | |
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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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說?真是!他們都看見了,咱們可以去問。」 他說著站起身,我就勢倒在他剛才的位置上,我一陣難過,怎麼會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我迷迷糊糊躺在那兒,有人推操我。我想剛才那傢伙來要位置。我說:「西草坡怎麼樣?月亮還是車燈?」 「嘿,哥們兒今晚撞好運了,這妹兒知道西草坡一定錯不了。」 我睜開眼睛:「你是誰?」 那胖男人費力地蹲在我跟前:『哪有這麼問的?是跟我走還是我跟你去?「 「隨你便。」我馬上明白了。 「開價吧。」 「一千。」我說。 「嘿,你怎麼敢跟豬要一個價,剛混的?」 「哪兒,老杆子了,跟你奶奶幹的年頭差不多。」 「你」 「告訴你,本姑娘一千還打不住,我有麻風、這還得再加五百。」 他像彈簧似的跳出好遠。我高興。我一說我有麻風我就暢快得不行,真神。就像沒家沒業的流浪漢一樣,無憂無慮樂得逍遙。 我活著這麼久了,從沒活出現在這個味道。我哪有什麼家?我不用回家就是沒家,我可以睡在這兒,那兒也行。餓了去酒館能找到各式各樣的菜底板報。我再也不用洗澡,下半輩子都可以不洗。白天曬太陽,晚上看月亮。我可以在陽光好的時候把身子骨兒拿出來晚晾。把蝨子擠死,把蝨子的鮮血路在褲子上。別容那麼多衣服,長裙短衫的純粹是裝蒜。我可以探著滿是污穢的肌膚對那些我能看上眼兒的小夥笑笑,飛個媚眼,嚇得他們腳步慌亂,屁滾尿流,我還可以大喊「我有麻風」沖進人群,把他們嚇得望風逃竄,警察抓我我說我沒麻風,在街上,那是說時候忘了說「沒『字…… 「你站這兒幹什麼?滾!」 他站在我的側面一定很久了。我轉頭看他時他一勁咽吐沫。他是酒店老闆娘的兒子,十五歲的小男孩,那麼靦腆。 「你真掃興,快走。」見他還沒走的意思我又補上一句:「我正做夢呢,你快滾。」 「你喝多了。」他說。 「管不著,快滾。」 他站著不動,握著兩隻拳頭。像是有種的樣兒。 「小男孩你愛上找了?告訴你我有麻風。你不走就過來吧,讓我給你點甜頭兒。」 『哦媽讓我給你送錢,你喝酒剩的。「 他說話時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過我。他緊張地往前近一步把錢放在我面前的水泥臺上,然後退著走,直到酒館。他把我剛剛確立的一切都攪了。 我不禁又生疑心,他怎麼知道我在這兒?難道我常在這兒呆嗎? 夜裡十時左右我終於離開小昭廣場,想去羅蘭家。路上只有樹木和建築,我覺得孤單單的。可這會兒能想起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江尋,一個是老七。 老七不漂亮但是豐滿,線條起伏跟洋人似的。老七跟我說她跟男人的事,總是省略事件發生的時間地點,那些男人也沒名投姓,就是從前有個男的多大歲數。可老七真奇怪,她這些事怎麼能瞞得了我呢? 跟她談戀愛的那小夥兒是班上最高的男生。他不放過任何機會,總愛以老七的男朋友自居。老七討厭他這模樣。 老七居心叵測,幹什麼總想瞞我,可我總能事先知道,這事也真奇。 老七和鄭澤一塊回到寢室,可別人卻在教室。老七事先要四下看看,可鄭澤著急去上課一勁摧她快說。 鄭澤是個蒼白瘦小的女孩兒。有好幾個人知道她愛老七的那個高個兒。鄭絕曾跟自己的密友說,她願意跟高個兒走遍天涯海角。那密友把這話告訴了別人,大家都知道了。 老七說:「你喜歡丁文?」 鄭澤看著老七,等著下文。 「我把他讓給你。」 鄭澤嚇了一跳,她看看房門,關著。 老七說:「我跟丁文合不來。」 鄭澤說:「你不怕我給你說出去?」 老七說:「不怕,我知道你認識一個叫白瑞德的,聽說還當教師呢。比《飄》裡的那個白瑞德年輕吧?」 鄭澤嚎叫了一聲,虧了大家都去上課了。 「你偷看我日記?」 「誰讓你不鎖好。」老七不示弱。 鄭澤捂著臉嚶嚶哭起來。 老七安慰她:「我不會說出去。白老師還是白老師。師生關係本來就微妙,你又長得太動人,白老師生邪念也是情有可原。你放心,這事我也不跟丁文說。」 鄭澤打開自己的小櫃,拿出一本黃皮日記,老七劃了一根火柴,日記在臉盆裡燒了半天。 鄭澤問老七:「丁文能喜歡我嗎?」 老七說她有辦法。 畢業不久,丁文就跟鄭澤結婚了。老七絞盡腦汁卻做了一件蠢事。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找到那麼高又一心護著她的男人。她後來遇到的男人再也沒有善意了,都是西草坡的月亮。 夜裡十時半到十一時我很快走進了那個毗鄰小學校的院門,敲響了油漆剝落的厚門板。夜裡聲音被誇張以後傳出很遠。 沒有應答的聲音。他們說好了要等我的。我再敲時,看見了掛在門鼻兒上的那把大鎖。這鎖我好熟悉,老七不也買過這樣一把鎖嗎? 老七知道那門除了暗鎖還可以鎖明鎖。她是在學校外面的那個小商店買的。她要丁文先去等在裡面,丁文卻願意跟她一塊去。老七說,房子不是你朋友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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