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皮皮 > 全世界都8歲 | 上頁 下頁 | |
二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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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強喝完「女珍」,漸漸平靜下來,門鈴突然狂躁地響起來。我以為是劉山李林,拉開門,一位陌生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氣勢非凡! 「肖強在嗎?」她問我的口氣好像不允許我說出否定的回答。 「在。」她踩著我的話音幾步走到肖強面前,她伸手扇了肖強一個耳光。肖強將頭仰到沙發背上,那女人說:「如果打錯了,我會道歉的。」肖強聽了她的話,發出猙獰的笑聲,儘管我看不清他的臉。「我能和肖強單獨談談嗎?」那女人對我們發出詢問般的命令。 我和女朋友來到廚房,因為臥室的門也緊閉著。我想到臥室的電話,想到柳桶。 「兩年前的十一月十四日,你在哪兒?」那女人問肖強,聲音很大,以至於讓人費解,她為什麼要趕我們出來。 「不知道。」肖強回答,他好像並不吃驚這個女人的提問。 「為什麼不知道?」 「你知道你兩年前的這一天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我在哪兒,但我知道你在哪兒!」女人厲聲說。 「那你還問我幹嗎?」 「好,我不問你。我告訴你,兩年前的十一月十四日你在一個叫柳捕的女人家裡。」 女人停頓一下,「現在想起來了?」 「也許。」 「你跟她睡覺了?」她問。 「誰說我跟她睡覺了?」他反問。 「我讓你說。」 「我不知道。」 「你只能說是或不是,沒權利說不知道。」 「那好,我沒有。」 「肖強。」柳桶推開門站在門口,面對著肖強夫婦。我們站在柳桶身後,好像這樣她就不至於暈倒。 肖強看著柳梢,目光中什麼都沒有。柳捕倚在門框上,我想她一定被肖強的目光擊中了。 「她什麼都告訴我了。」肖強的妻子指指柳捕,「沒想到你還不如一個女人有勇氣。」 「別跟我說這些,那天我是在她家,但我喝醉了,我什麼都忘了,我記不起來了。」 「你……」柳梢氣得發抖。 「對不起,我真的喝多了,記不起來了。」 「可我沒覺得他是個醉鬼。」柳捕終於哭了…… 這就是那個聖誕之夜,現在我來告訴你這個夜晚是怎樣改變了我們的生活。 肖強的妻子明確地告訴柳捕,她寧可相信自己的丈夫,也不會相信一個不相干的女人。但她並沒有相信肖強。她帶肖強回家以後的日子裡不停地糾纏著這件事,肖強有一次在路上碰見我,向我描繪了一番。 「你到底有沒有跟她怎麼樣?」 「沒有!」 「真的沒有?」 「我喝多了,記不住了。」 「那你為什麼說沒有?」 「那好,我不說了。」 以上是他們夫婦間圍繞這件事初期的對話,幾次反復之後,首先是肖強的妻子受不了,她對肖強說:「既然你記不清了,為什麼不說有這回事?你就是承認有了,我也會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原諒的。」 可肖強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說沒有或記不清了,不說有或記不清了。他這時只好沉默。 他們之間最後一次關於這事的對話是這樣的,然後他們命運的端倪便顯露出來了。 「你有沒有跟她睡覺?」 「沒有。」肖強回答。 「真的沒有?」 「肖強,我求你,你說一次有,我會原諒你的,你為什麼就是不承認有?你不相信我會原諒你嗎?」肖強的妻子還沒等肖強像慣常那樣回答「我喝多了,我記不清了」,便急於地懇求肖強按她的意願去說,以便了結此事。 肖強理解妻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盲區。他也為妻子的執拗感動了。他從心裡往外想說「是的,我有,請你原諒」,可他的嘴卻出於習慣說了另一句話:「我相信你,可我真的記不清了。」 半年後,他們離婚了。肖強的妻子以最快的速度與另一個陌生男人結婚了。肖強一直沒什麼大的改變,一如既往地喝酒,用目光傾聽女人的心聲。我和柳桶結婚的那天,肖強來了。我沒有請他,因為我心裡覺得在他離婚之後跟柳桶結婚,有點不地道,是不是落井下石呢? 肖強祝賀了我們,看上去很真摯。我試圖從他平和的微笑後面找幾絲苦澀,可我看見的還是微笑。我心裡有點難過,直到秋天突然來了。 我們城裡的秋天,不像鄉村,人們能看見秋天的模樣,田野金黃的麥浪,樹木上飽滿的果實,農人臉上滿意的笑容,都是秋天。我們的這個城市,秋天裡樹木也會變黃,可是樹木是那麼稀少。所以我們學著意會秋天。結婚的人多那秋天就是來了。 如果我告訴你這個秋天肖強和我女朋友結婚了,也許你多少會恢復一點我從前留給你的印象。不過,肖強和我的前女朋友站在一起,看上去效果十分好。肖強穿了一身灰西裝,真是個沒有破綻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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