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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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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開車,多加小心。每次對你這樣說話,都覺得是廢話,但還是忍不住要說。好像這跟你開車是不是小心一點關係沒有,這是我此時此刻必須說的話,任何其他話都代替不了的,哪怕說了沒用還是要說……這讓我想起媽媽叮囑孩子出門多穿衣服……似乎是一樣的事情,但又多麼不一樣啊。媽媽和孩子永遠都不陌生,而戀人在他們成為戀人之前是陌生人,在他們不再相戀時,可能重新成為陌生人,但他們還是要發自內心地叮囑:小心啊,開車小心,天涼了,想著加衣服…… 哎,認識你之前,我也這麼叮囑過,但沒意識到其中的這份深情。有時,我想,40歲開始第一次戀情,也許根本不晚。這個近黃昏的年齡像一個絕佳的酒窖,有著合適的溫度,有著年輕所沒有的理解和耐心,有從容和豁達……我們能釀出……天呐,我在說什麼,太自戀了!年輕人至少有我們最缺乏的品質——勇敢。 否定中年,青春萬歲! 原諒我又回到讚美中年的主題上。我突然發現,我對自己邁進中年居然格外地滿意,一點兒沒有繼續跟青春糾纏,抱著青春的大腿不放的心情。這些都是因為認識你。我甚至高興現在認識你,而不是在你我都還年輕的時候。你年輕的時候肯定是個喜歡移情別戀的主兒,感謝老天爺,沒讓我那時候落到你手裡。昨天地鐵裡看了一本別人隨手扔掉的雜誌,裡面有篇介紹一個服裝設計師的文章,他說他最注重的設計原則,是平衡。可惜我忘了他的名字。也許做什麼事情都可以遵循平衡的原則,中國千百年來儒家倡導的中庸,其實說的是同一回事。 哎,心情忽然很亂。有時候我那麼脆弱,好像空氣裡漂浮的灰粒兒,也能把我變得難過,居然毫無緣由。不過別擔心吧,我不是常常這樣發神經的,大部分時間,我還是一個正常的婦女。 現在我得去睡覺,明天一天安排得滿滿的,自己上課,給別人上課。 祝我好夢!祝你不困,順利駕駛。 兩年前的春天,我去首爾參加一個會議,之後我一個人坐車去天安呆了兩天。除了一個我不想參觀的博物館,那是一個沒什麼特色的城市,有些寂寥。我住在城邊一個小家庭旅館裡,每天步行通過一個菜市場和一個登山愛好者聚集的賓館,路上總能碰見那些裝備齊全準備去登山的中年夫婦。他們穿的很「專業」,但一看就知道,他們沒有登山素質,也缺乏運動素質。他們為登山做準備的樂趣也許大於登山本身。從城市回到菜市場回到旅館,有點兒像從過去走來,拐進了別人的生活,自己周圍的一切仍然很虛幻。在韓國這個寂寞的小城裡,我想到常文,隨即,無論常文還是我,還是那些登山愛好者,都消隱到巨大的背景中,一眼望上去,那裡什麼都有,又什麼都沒有。 生活中充滿了真實了假像,美好的事物更是如此吧……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我看到手機上未接來電顯示,估計常文他們正在由寫生地返家的路上。 「是啊,你沒接,上課了吧?」 「就是,出什麼事了嗎?你到家了?」 「沒什麼事,還沒到家,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真的沒事嗎?你們走到哪兒了?」 「走了一半了,沒事,車壞了,正在修。」常文平靜地說,「可能得在這裡過夜。」 「問題嚴重嗎?」 「好像不嚴重,但今天估計修不好。」 「別忘了給你家裡打個電話,免得惦記。」 「我靠,不該你想的事情,你也想,累不累啊?」 「對不起,我突然想到了,就說了。」 「行了,一會兒還得去上課吧?行了,聽到你聲音了,別浪費電話費,掛了吧?」 「到能上網的地方,給我寫信唄,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現在含在嘴裡沒說出來的話。」 之後電話斷了,信號不好或者常文很不禮貌地掛斷了?我現在還記得當時我的心境:既安寧又疲憊,好像接下來的時間可以放鬆地等待,但又不知道希望等來的是什麼。 那天晚上,給方儀寫了一封信。 ——吳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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